那天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一点异样,也不过就是她不小心将日记本落在家里了。但每次睡前她都会将本子藏得好好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然而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门缝中挣扎而出的争吵声。
我平时不在家,你就把孩子带成这样?你看看她每天在学校都在干什么!许久没听过的父亲的声音,此时爆裂地炸响在门板之后,要是这样下去,岳烟迟早完蛋!秋荷,你要是把我们老岳家的孩子给养坏了,你就等着我跟你算账吧!
话音未落,身为丈夫的男人瞪着战战兢兢的妻子,扬手就要打。然而还没等巴掌落下,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上来,把女人护在身后。
书包还没放下,岳烟冲过来护住母亲,双眼通红地望着父亲,期期艾艾地说道:
爸,别打妈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
发怒的男人像一头牯牛,根本不给她询问的机会,干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骂道:
你还好意思说话?都是你妈惯的你!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生气,岳烟隐隐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好像不愿意承认似的,还是忍着脸颊的肿痛,小心地问道:
我、我怎么了
你自己看!
父亲怒吼一声,随着怒气一起落下的,还有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本子
她的日记本,现在裂成几瓣了,扔在她脚下。
她连呼吸都忘了,心跳干脆停了一刻。
你怎么把它弄坏了?没权利看我的日记质问冲到了唇边,却还是止步于此,没能问出口。
她颤抖着跪下去,试图将散落的纸页捡起来,却忽然察觉后颈一阵压迫感。父亲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按到摊开的那一页上。
你看看你在学校都在干嘛,嗯?男人嘶吼着问道,老子赚钱让你上学,不是让你在学校写小说的!
在这一页日记上,她兴高采烈地记录道自己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爱好。接在下面的,就是她趁着课间写下的小说开头。
那天真的是她最开心的一天,所以忍不住写在日记里。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为父亲指控她不务正业的罪证。
我、我没占用学习时间,我都是下课和放学以后才写的,岳烟试图解释道,而且我只写了一点点,真的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父亲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不顾她的死活,生生将她的书包扯下来,里头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各类书本摔在地上,笔盒直接摔碎了盖子,铅笔水笔掉了一地。
踩在残碎的本子上,父亲粗鲁地翻找着她是否还有其他罪证,最后将那几张纸扔在她脸上:
你以为你装作会写小说,我们就会让你学文了?告诉你,我是学计算机的,你也必须在这个行业戴着,必须学理科!
说着又话锋一转,冷笑着嘲讽道:
就你这个成绩,以后还想靠自己出人头地?要是没有我给你铺路,你以后就什么都不是,知道吗?
见岳烟虽然跌在地上,但仍毫不示弱地不肯回话,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怒从心头起,又揎拳掳袖地上来就要打。
岳烟的牛脾气上了头,抹了把鼻血,梗着脖子正要喊着说你把我打死算了,却见母亲在父亲身后跪了下来,抱着他的腰哀求道:
她知道错了,别打她了吧
滚!女人家懂个屁!
父亲推开母亲,眼看着就要将岳烟逼进死路,忽然听见身后嘶啦一声脆响。
母亲撕碎了她写小说的那张纸,捧着满手碎片,谄媚地向他说道:
她决心以后不写了,真的!你看她的小说已经被我撕了是不是?她真的不写了!别生气啦。
面红耳赤的男人讪讪作罢,作为结束了这场争吵的功臣,母亲也一天云彩散地洗手做饭去,只有岳烟。
她跪在地板上,把地板缝里的碎纸片一片片地抠出来。
膝盖的剧痛很真切,让她一度分不开梦境和现实。
压得她无法呼吸的绝望感在心间兴风作浪。她想逃离,却被浪潮卷入漩涡,层层地堕入深海。
谁来救救我她拼死挣扎,却被梦魇锁住了咽喉。快要窒息的刹那,听见耳畔叮咚一声。
恍然惊醒,浑身冷汗。
那个救命稻草般的声音,来自于对面床上的手机。看到第一眼时她怔了怔,那不是自己的手机。
浅色的手机壳上系着流苏穗子,好眼熟哦对,是鹿青崖的手机啊。
不对,这是我的房间,鹿青崖怎么会在这里?
她喝得人事不省,企图回忆拼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却只唤起一阵晕眩的头痛。
似乎是有人给鹿青崖发消息,连发几条没回,最后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岳烟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萧衡?
他有事应该联系我啊,给鹿青崖打什么电话?而且鹿青崖去哪了,就这样把手机放在我身边,还真是放心我啊。
想把手机给鹿青崖送过去,没想到堪堪从床上挣扎起身,又酸软无力,一下子摔在地上。
这一声可比手机铃声管用多了。还没抬起头,就听见一串糯糯的脚步声,那缕熟悉的音色焦急地关切道:
烟烟,你睡醒了?
抬起眸子,一下子就撞见鹿青崖忧心的眼神。
岳烟趴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洗澡?
鹿青崖歪了歪小鹿脑袋:
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没穿衣服啊!
岳烟瞅着她光不出溜的身子说道。
鹿青崖这才局促地反应过来:
抱歉,是我失礼了听见你有动静,有点着急,就、就忘了
岳烟想自己本来应该挪开视线的,谁知居然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我没馋,我没馋,我不看了
就在岳烟下定决心要闭眼时,忽然被鹿青崖肌肤上的牙痕与唇印钉住了目光。
深深浅浅的绯红像是暮色里的樱花,云间星子似的散落在鹿青崖的肩颈上,那是岳烟亲口赠予她的春暖花开。
岳烟哪记得这些,但还是下意识地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面面相觑良久,才幽幽地开口道:
那个请问你需不需要一个酒后乱/性的色批对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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