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豪也没介意,像个抽水马桶一样瞬间抽干了一罐可乐,抹了抹嘴,长舒一口气,似乎终于活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喊来这么多人?冯周问他。
黎国豪挠挠头:人多了热闹嘛。
他随手把喝完的易拉罐向垃圾桶里一丢,叉着腰站在台阶上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最后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问道:路小南呢?她和我说肯定来看的,果然在骗我。
冯周松开虞少淳的耳朵:她啊,刚刚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虞少淳捂住了嘴。
刚刚怎么了?
刚刚她说她发现有几道题没看懂,去找数学老师了,虞少淳面不改色地扯淡,所以才没来看的,你找她有事吗?
黎国豪摇摇头,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低头摆弄着手机,像只蔫头耷脑的大型犬。
冯周莫名其妙地问他:路小南不是刚走吗?什么找数学老师?
虞少淳连忙把手指立在唇边,示意他小点声,然后摸出手机给他看。
路小南三分钟前给虞少淳发微信,让他不要告诉黎国豪自己来过。
冯周更莫名其妙:为什么啊?
你说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冯周顺手往上划了划聊天记录,你俩聊天记录挺多啊,猜什么哑谜呢?
虞少淳摁了下锁屏:醋了?
你要是真的有病赶紧找个医院治治,冯周诚恳地看着他,别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教练在场中吹哨,示意休息时间结束,黎国豪又顺来一杯矿泉水灌下去,抹了把脸后再次回到篮球场上,还不忘对观众席大喊:就等着看我明天精彩的表现吧!
你没看出来?
冯周瞥了他一眼:看出来什么?
虞少淳神神秘秘地伸出手,点在黎国豪身后:路小南的目光。
目光怎么了?
一直追着一个人。
谁?
黎国豪啊,虞少淳一摊手,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虞少淳看着冯周,冯周也回看虞少淳,左眼写着不明白,右眼写着你快说,实在不像骗人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路小南好像喜欢黎国豪。
冯周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班里大半人都知道了吧,虞少淳说,路小南一直看着他啊。
你怎么知道一直看着就是喜欢?
因为
虞少淳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默不作声地祸害起手里易拉罐的拉环。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地跟着他。
就像我之前喜欢你的时候。
他本来想说,但是觉得如果说了就会暴露自己先动心,就好像输了对方一棋似的,于是怀着这份幼稚的胜负欲把曾经酸涩的暗恋藏在心里。
你继续说啊。冯周觉得他解释之前比解释之后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虞少淳抓过冯周的手,把摆弄了半天的拉环放在他的手心:不说。
说了你个笨蛋也不懂。
这是什么?
送你的小礼物,虞少淳说,硬币项链的谢礼是拉环戒指,以后有机会补个真的。
第67章
黎国豪第二天惨遭滑铁卢。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摸清谭远照的下班规律,瞅准了比赛当天下午自习课没人管,两点多背着包悄悄跑路,等五点多比完赛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前提是没被对面篮球队的打掉一颗门牙。
谭远照在家焦头烂额地备课,被体育老师一个电话叫回学校,急得他衣服都没穿利索。
体育老师语焉不详,只告诉他黎国豪掉了颗门牙,没告诉他门牙是为什么掉的。他以为是和同学打架打掉了,于是直奔班里来:黎国豪呢?
大家从学秃头的昏沉中醒来,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黎国豪哪去了。
谭远照没办法,只好盲狙:邰枚你平时和他关系不错,你说说他人呢?
邰枚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老师,他好像到办公室问题去了。
谭远照诚恳地看着他:那你给我讲讲,他去问什么题能把门牙给问掉了?
门牙掉了?
虞少淳扯了扯桌上摊开的一本练习册,在下面掏出手机问黎国豪:兄台,牙可安好?
黎国豪秒回他:不好。
精辟的两个字里里外外透着一股煞气。
虞少淳一直乐于作死:兄台可曾见过什么大夫,吃过什么药?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黎国豪说,虞总,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挺欠的?
当然有啊,冯学霸天天说。
......为什么莫名觉得你一点都不会因此反省反而还沾沾自喜得很呢?
***
黎国豪挨的是一记肘击,正中嘴唇的那种。
他的比赛没轰轰烈烈地开场,但确实轰轰烈烈地夭折了。
口腔医院说巧不巧,就在八中南门斜对面,穿过条马路就是,方便得很,甚至补完牙还来得及再上个晚自习。
黎国豪拍完CT坐在门诊外的长椅上等结果,长着嘴仰望天花板,和刺眼的白炽灯大眼瞪小眼,估量下今日社死指数,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换个城市生活了。
嘴里麻药的劲还没过,他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和缺少门牙后所谓的漏风感,但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傻逼。
黎总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想到上一次见面还是健全的你,这次再见你居然已经少了颗牙,我的腿还没好,你怎么又残了啊
这个提前哭丧的调调一听就是邰枚。
他深吸一口气,长着嘴转头刚要开骂,转了一半却生生止住去势,又强硬地把头拧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