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空眉心微皱,旋即舒展开来,温声道:狐主请讲。
涂冠玉这次没再扯其他不相干的事儿,干脆利落地道:其一,数亿年前,天地大劫下,无数大能大打出手,致使远古大陆分崩离析,幸而有九位大妖胸怀万民,赐下九样神器定住九块最大的大陆碎块,以供万民休想生息,是为九妖祖救世定九州。
百里长空颔首:与我玄门所流传的九神耀世大同小异。
秦长庚突然轻声道:紫霄剑派也有九剑神定乾坤的传说。
不错,估计不单我狐部你玄门两派,便是其他妖部各大魔宗儒家两门也尽皆有类似的传说,想来若是综合各家传承记忆典籍秘藏,便不难推算出那九件定鼎神器的位置。
涂冠玉也不问突然出声的是谁,简单说完自己的见解,便继续说道,再说其二,我狐部一直有一传说,讲我九州乃是天人的狩猎场。五亿年前,有蛟部恶蛟吞噬了到我九州前来游历玩耍的天人之子,从而触怒天人,天人盛怒之下打散了远古大陆,并降下天罚,锁住了我等飞升之路。
纵是百里长空,这一传说也是头一次听说。
百里长空神色冷肃,皱眉思索了一瞬,缓声道:我玄门并无与此相似的记载。
涂冠玉轻笑:五亿年前,那还是我妖部的天下,人族,呵!
五亿年前,人族修士纵使有传承,也还在苟延残喘,说起来,人族修士之崛起确实是从五亿年前开始的。
这乃是史实,无从也无需辩驳,百里长空抚着掌中火凤若有所思。
匍匐于百里长空膝边的火麒麟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子,瓮声瓮气地道:麒麟一族的传承里也有相似的记载,不过吞噬天人之子的并非恶蛟,而是狼部妖主的弃子。
妖部传承皆是血脉记忆传承,最不易丢失,也最易做手脚。
既然狐族传承和麒麟一族的传承里都有相似的传承记忆,那便有几分可信了。
百里长空长吁一口气,问道:可还有其他相关传说?
不待剑符颤动,百里长空膝边的火麒麟便又开了口:贪狼胆大吞天日,天人盛怒罪万族。无情落锁禁天地,从此锁尽通天路。欲要登仙开天锁,弑尽天下罪恶徒。
乱星恶蛟弑天子,天父盛怒罪万妖。天锁落下锁仙途,自此再无登仙道。欲把仙途重开启,戮尽天下万千蛟。剑符轻颤,涂冠玉不紧不慢地说了一段相似的谶语,旋即嗤笑道,也不知是哪位大能做下了什么手脚,这谶语显见是要我妖族自相残杀。只观我妖部从远古霸主沦落到如今这般龟缩于西荒与外海偏安一隅的现状,倒还真叫那位大能如愿了。
倒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大能要妖族各部自相残杀,兴许五亿年前当真有这么一出,而妖族各部妖主对此事的了解各不相同,才有如今这般大同小异的传承。凤安澜不带丝毫烟火气地驳了涂冠玉一句。
涂冠玉未置可否。
轻笑一声,问百里长空:百里上尊也这般认为?
百里长空无声地笑了一下,如实道:馋嘴雀儿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涂冠玉又是一声笑:看来百里上尊是信了天地大阵锁天地一说了。
百里长空弹出一缕真火,又喂过一遍火凤:是有几分相信。
想来百里上尊心里已然有了计较,与斩妖上尊当还有许多秘事要议,本王便不杵在这里做那碍事的人了。
涂冠玉声音里自带笑意,不裹着怒气与煞气的时候确实让人难以听出他的真实情绪来。
不过这一句话一出,不说百里长空,凤元九和秦长庚,就是连倚在百里长空膝边打盹儿的火麒麟都听出了不对来:那只蠢狐狸傲娇了啊?
百里长空忍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火麒麟的头顶,赶在涂冠玉翻脸之前出声挽留:狐主且慢,既然此事事关天地大锁,便不再是我太清一派之事。
剑符颤动的飞快,却并未传出凤安澜与涂冠玉的声音来,只有一阵奇奇怪怪的碰撞声。
凤元九扬眉看向百里长空。
百里长空摇头失笑:许是他俩又动起手来了。
凤元九岌岌可危的三观,愈发摇摇欲坠。
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狐主涂冠玉与他外公之间,确实是一言不合就开干。
好在那二位还知道有正事待谈,过了须臾,那些碰撞声便换成了涂冠玉的声音。
涂冠玉这一次说话时,声音里的笑意几乎要透过剑符溢到元和殿来了:百里上尊有何见教?
百里长空摇头,眼底藏着笑,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事涉天下各族,便当在天机阁上开启法会,共议此事。
涂冠玉似是心情不错,没故意唱反调,也没阴阳怪气:百里上尊所虑甚为周全。
百里长空忍笑:届时还请狐主务必莅临法会,共商此事。
涂冠玉答应得痛快:事涉长生道途,本王必不会缺席。
如此甚好。百里长空拍拍掌心里的火凤,一指剑符,示意火凤该归位了。
火凤腻在百里长空的掌心里不肯动,百里长空用指尖戳着火凤的头顶一催,火凤直接将头埋进了百里长空手心里。
百里长空失笑,梳理着火凤的背羽笑骂:馋嘴雀儿
你个老东西,无事便这样吧,莫再耗费我家小火凤那点子本源了!凤安澜显然是以为百里长空这一声馋嘴雀儿是在叫他了。
百里长空忍俊不禁,也没点破,只是顺势问道:妙歌如今在何处养伤?
提起凤妙歌,凤安澜声音里难得带出了一丝情绪:在我的境中境中,有老狐狸护送,倒也不怕封黎追杀过来。
涂冠玉嗤笑:九转回魂阵被破,伯玄便是不魂消神散,他那魔体也指定被反噬的不轻,封黎他不敢带着这样的伯玄前来。他若是敢来,本王便让他们留下一双。
凤安澜冷哼:狐主神功盖世,举世无双。
涂冠玉朗笑:小凤凰总算是说了一句真心话。
未免这二位再去做过一场,百里长空赶紧把偏掉的话茬拉回了正轨来:如此便劳烦狐主护送安澜与妙歌回太清罢。
涂冠玉轻笑:我这一介狐妖直上太清山门合适吗?不会被玄门正宗的大修士留在云台峰上罢?
凤安澜嗤笑:狐主也有怕的时候?
涂冠玉含着笑否认:本王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本王若是死了,再无人护着小凤凰了。
这只老狐狸越说越离谱,倒也不怕真惹恼了那只馋嘴雀儿,不好收场。
百里长空捏着火凤的脖颈,笑问涂冠玉:狐主还少上云台峰了?
涂冠玉打了个哈哈:倒也没去过几遭。
贫道烹好灵茶静候狐主大驾。百里长空一锤定音,没再给凤安澜和涂冠玉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不肯归位的小火凤丢到了剑符上。
火凤与剑符合二为一,霎时化作一道流光,绕着百里长空盘旋不已。
百里长空失笑,屈指弹在金色流光上,把这道粘人精一样的剑符弹出了元和殿。
自冲入天际的金色流光上收回视线,百里长空含笑看向凤元九:可有何感想?
感想可太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