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良拧着眉狐疑地盯着他,一副蠢得冒泡的傻样,云方打赌他现在心里一定脏话连篇,随时准备好了干架。
云方不想今天白白挨了一刀,明儿个易尘良又提着刀去找王有为,于是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了马扎上,正气凛然道:你上次月考成绩退步太大,老师派我过来了解情况。
他依稀记得,高一第一次月考易尘良考得很烂。
关你屁事!易尘良恶声恶气地问:老子刀呢?
云方一直不太习惯戴眼镜,他伸手推了推镜框,怎么,你还准备拿刀去捅人,然后风风光光进少管所待几年?
易尘良被他那阴冷狠戾的目光看得发憷,但看到对方同是一中的校服之后又嚣张起来。你他妈是不是找揍?
像只炸了毛的病猫。云方淡定地评价。
需要帮你上药吗?云方看着他破了的嘴角,总觉得有些碍眼。
云方站起来,易尘良原本坐在床上,见状警惕地往后一退,木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之前云方徒手接刀和那狠辣利落的两下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云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十五岁的易尘良。
他活了三十五年,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年少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后来在酒桌上谈起也不过风轻云淡。
但是现在他看着面前虚张声势又灰扑扑的易尘良,心里突然一疼。
他刚回到二十年前时,觉得易尘良是个暴躁叛逆不可理喻的准杀人犯,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他自己的过去,才不需要谁来可怜,哪怕是他自己。
可他突然想起来,十五岁的自己,将刀子捅进王有为身体里时,也是慌乱害怕的,也曾有过无休止的后悔。
不是不是害怕,可是没有用。
那时候没有人帮他拦住那一刀。
易尘良。云方看着灰扑扑的自己,心里千头万绪汇成了一句话,我们做朋友吧。
第5章朋友
易尘良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瞪着他,原本凶恶的表情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带上了几分迷茫,脏话到了嘴边忘了怎么骂。
云方看见易尘良的眼里写满了一句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傻逼?
云方说完就后悔了,他干咳了一声,指着床头柜上的药和包子道:给你买的。
易尘良看他的目光更加诡异了。
云方回到学校正好赶上下午大课间,吴河看见他手上的纱布大呼一声:云方,你手怎么啦?
教室里做作业的玩闹的一时间全将目光落在了云方的左手上。
不小心磕了一下。云方面不改色地撒谎。
目光聚焦也就是一瞬,这些学霸们又该干嘛干嘛去了,倒是平时几个跟他玩得好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云方没有过什么朋友,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警惕和戒备,甚至想逃避。
吴河捧着他缠得像粽子一样的左手夸张地假哭,我的方儿啊,出去时还好好地,怎么两节课不见就身残志坚了呢!
去去,少在那儿鬼哭狼嚎。陈倩阳一巴掌拍在吴河的背上,云方,你怎么磕的?请假去干什么了?
云方一边应付着过度热心的同学,一边走了神。
不习惯,但并不讨厌。
那易尘良呢?
被念叨的易尘良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看着面前的荣誉墙,太阳太毒,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荣誉墙最显眼的位置上是中午拦刀的那个神经病。
神经病长得白白嫩嫩干干净净,带着副蠢气的黑框眼睛,乖巧地不像话,易尘良觉得自己能打十个这样的乖小孩。
但是照片上的乖小孩徒手接刀,两招就把他干趴了。
易尘良磨了磨牙。
学神真的好帅呀。旁边路过的一群女生歪着头看荣誉墙,一个齐刘海悄咪咪地跟同伴咬耳朵,以后他就是我男神了。
你男神一天换一个。她的同伴捏着她的耳朵拽着她离开,不许你亵渎我们学神,快点快点,要上课了。
小白脸一个,帅个屁。易尘良瞪了那照片一眼,背着书包走了。
晚上唐意来接云方的时候吓了一跳,糖糖,手怎么了?
云方揣着自己包成了粽子的左手,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忘了还需要应付名义上的父母。
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动手打架从来不考虑别人,现在终于自食恶果。
我云方脑子里闪过一个个借口,但又被全部否决。
那些借口糊弄一下小同学可以,糊弄一个焦急的母亲就勉强了。
云和裕下了班匆匆赶回了家,和唐意带着云方就去了医院。
重新消毒,缝针,包扎,挂消炎的吊瓶,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晚上十点了。
唐意不管他拒绝,执意要给他喂粥,不让他自己来。
云方别别扭扭地喝了小半碗,就再不肯喝了。
让唐意和云和裕为他跑上跑下,担惊受怕,云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云方,可是却享受着来自云方父母毫无保留的关心与爱护,像个卑劣的窃贼。
可是若说出真相,不知道他们是会相信然后崩溃还是觉得云方疯了,总归不是什么更好的结果。
医生明确地说这是刀伤,刀口要是再深一点就会割到神经,后果不堪设想,唐意和云和裕听着的时候脸都白了。
唐意问了一晚上,云方一直没说具体原因,急得她险些落泪。
糖糖,到底怎么受伤的你告诉爸爸妈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跟我们说啊。唐意眼含泪光地望着他。
云方有点受不住了,他叹了口气,勉强圆了一下前因后果,我一个朋友跟别人打架,对方掏刀子我帮忙挡了一下。
可不能再这么鲁莽冲动了!唐意握着他打吊针的那只手,报警了没有?
云方摇摇头,他跑了,就是高中生打架斗殴,报了警充其量也就是教育一顿。
云和裕听得脸色发黑,你们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找你班主任。
在校外,跟学校没关系。云方道。
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父母。
糖糖,你唐意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你那个朋友,是个男孩子吧?
云方点点头。
唐意跟云和裕对视了一眼,脸色古怪起来。
云方打吊瓶昏昏沉沉,没留意他们脸色的变化。
回去的扯上,云方在后座半梦半醒,依稀听见唐意和云和裕在说话。
儿子胆子那么小,碰到只虫子能蹦三尺高还敢给人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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