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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好奇于这个村子怎么全部都是老者妇女和儿童,后来才知道原来村中但凡是年满十六周岁的男子无一例外的全部都参军奋战在前线。

他始终记得年过七旬的老村长曾热泪盈眶地说,孩子,你是个从军的,就像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这个村子处在边塞,看多了那些个好孩子们为了这个国家舍生忘死的模样,正是因为他们的保护才有了我们的安乐。咱们村里的娃只要是年龄够的就都送去了前线,老一辈的打小就教育他们做人不能忘本,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就应当把天下放在心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埋骨边疆的将士大多都是平凡人家的好儿郎,也许他们身后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付出,可这一代又一代的人却是在前赴后继。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普通百姓的坚守,出身将门的他自小学习的就是怎么做一个好的将领,怎么带领他的将士们取得胜利,怎么为帝王尽忠,怎么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带兵打仗在尚且年轻的他眼中是为了给父兄报仇,是他身为夏家儿郎不可推卸的责任。但那个村子的存在,那些直击心底的话语让他明白守护的意义。

为将者浴血沙场给百姓的庇护从来都是一场双向奔赴,不求历史能记住某个人的姓名,但那份付出始终有人铭记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他很庆幸,在他初入沙场的第一年有人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为了那个村子的香火不绝,夏亦峥甚至特意改了入伍的条件,凡家中独子,尚未有后者一律不收。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林初淮抬手轻轻拂去这人眼角一点点抑制不住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夏亦峥的眼泪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感动和找到人生方向的喜悦。

林初淮自小读尽圣贤书,他对于忠孝仁义的理解大多数来自冰冷的文字,但他一直知道且相信着人性本善。如果可以,有朝一日他想去看看村子,看看那群有着坚定信念的人。

若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他们好吗?

好,正好让他们看看我新娶的夫人。夏亦峥平复了一下心情,上一次去村里探望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不知道父老乡亲们可还好,在他的心目中那村里的人就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嗯。林初淮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继续讲一些有趣的事,听着听着竟也是有了几分困意。

见人良久的没有动静,夏亦峥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长昀已经睡过去后就不再说话,而是往上拉了拉被子,就这么任由他靠着。他怕扶着长昀躺下会把人弄醒,索性就让他这么睡,自己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心底是一片安宁。

林初淮再清醒时已是深夜,夏亦峥已经不在身旁,正待下床却是有人推门而入。

醒了,好些了吗。正好,尝尝厨房刚炖好的汤。夏亦峥欲往床边走,林初淮却是已经下床。

躺了许久,下来动动。这是?林初淮瞥见了夏亦峥手中的汤碗,只见汤色雪白上面有些许小葱点缀,汤中有些什么倒是看不出来。

鱼汤,我问过大夫了,鱼汤最是滋补也不腻,你现在喝正合适。炖了许久,我尝了一下,不腥。

这鱼是夏亦峥醒了后亲自去河里抓的,因为听说野生鱼更有营养,在河边守了许久才抓了两条。

林初淮在桌边坐下,舀了一勺,碗底有嫩豆腐还有几片鱼腹部的肉,很仔细的挑过,没有刺。

将那块看着最嫩的捞起,林初淮递到了夏亦峥嘴边,鱼肉太多我吃不完,你先尝尝。

夏亦峥却是笑着摇头,你先用,最好都吃了,实在吃不完我再来解决。

可林初淮却是执意举着不放下手,夏亦峥无奈只好张口吃了,味道确实很是鲜美。

见这人如他所愿,林初淮满意地收回了手,低头一口一口地喝起了碗中的汤。温热的鱼汤熨帖了他空了一日的胃腹,竟是喝完了整整一碗,人也好受了不少。

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力,他倒是有件事忘了问这人。

昨日,你那位故友是不是北齐的人?林初淮说这话时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夏亦峥闻言一怔,故友?他是这么同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林初淮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在意昨日那人,他总觉得那人同夏亦峥之间有着他不知道的羁绊。这不仅仅是一种直觉,那人在谈到夏亦峥时眼中有种带着掠夺的野性,尽管他装的再好,这种渴望都掩饰不了。

如果说我跟司南弦之间一定要有关系的话,那也是仇人是对手,而不是朋友。我承认在战场上他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对手,但我跟他这辈子都做不了朋友。夏亦峥不愿给林初淮留下多想的空间,干脆一次性把话挑明也省得日后猜疑。

司南弦,原来昨日那人便是北齐的摄政王司南弦,倒是与传闻中有着不小的差异。

不像,是不是。夏亦峥看出了林初淮在想什么。

林初淮颔首肯定了他的话。

他这个人城府极深,以后若是遇见务必要小心。

司南弦这人就是匹披了羊皮的狼,他家长昀要是对上多半会吃亏。

你似乎,很了解他。这话虽说是听不出情绪,但倘若回答的不好就是道送命题。

可夏亦峥却是丝毫都没觉得为难,这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他的对手。

所以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便也是他吗?这话问的让人难以回答,照夏亦峥刚刚的逻辑确实是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那我便等你比他更了解我。

他对你有意。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两人就这么话赶话的一问一答,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在,这本不是林初淮的性格。

但司南弦这根在喉的鱼刺,不早日拔除便会成为不知何时就会戳穿喉管的隐患,林初淮决不允许这样的隐患存在,他宁愿现在强势一些也好过日后的猜疑。

可我对他绝对无心。夏亦峥并不觉得这样的长昀令人厌烦,恰恰相反,他为长昀这宛如幼兽护食般的模样而由衷地喜悦。

正是因为在乎才会害怕失去。

长昀,只要你不主动伸手推开,我便永远都是你的。当然,我不会允许你推开我的,这一点你想都不要想。说到这里,这人竟是又带了三分匪气。

林初淮这才展露了笑颜,好,我不推开。

得了允诺的夏将军有些得意忘形的把人捞到怀里吻了一下,啧,今天的厨子该赏,鱼汤烧的鲜美,唇齿留香。

这等流氓行径让林初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无奈的从他怀中挣脱,好在夏亦峥顾及他的身体没抱得很紧。

说正事儿。林初淮正色道。

嗯,你说,我听着呢。夏亦峥这时候正在兴头上,这人说什么都好。

我想我大概知道青州今年水患分外严重的原因了。但知晓原因却并不能令他完全放下悬着的心。若是如实向皇帝回禀,谢擎难辞其咎不说,城西的百姓怕是也难逃责罚,这远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是什么?夏亦峥也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变得严肃了起来。

围湖造田。林初淮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话语来概括。

嗯?很显然,夏亦峥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林初淮心下了然,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觉得百姓们无辜的原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晓围湖造田的危害的,但无辜不等于无罪。

他耐心地分析了此举的危害性,将利弊一一列举,夏亦峥也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明白了。

那日谢擎已经责令傅家那位小公子以半月为期恢复淮水的原样。若是得以复原,兴许百姓们可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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