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人愿意继续听下去,司南弦暗暗松了口气。
这也并不是我的本意。虽说这场战事确实有他的手笔。
他停顿了一下才再度开口,两个月前,司阳澈收到了一封密函,许诺以天煜北境六城为交换条件,无论如何都要取你的性命。
两个月前不正是平野之战刚刚结束之际,这根本就是在与虎谋皮。
当时司阳澈本就为拓跋寒的死对你心生怨恨,但他不能以此为借口兴兵,否则朝中那些老臣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但你天煜武帝的密函给了他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既能夺城又能杀你泄愤,朝野上下还不会有怨言,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实话,那封密函确实是出自萧煜之手。
为取我一人性命而置万千将士于险境?
夏亦峥并不为萧煜的疯狂而感到震惊,这么些年来这个昏君的昏庸程度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境地。
在满朝文武看来,这万千将士即便是牺牲也是为了城池,为国战死那将会是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说到这里,司南弦却是话锋一转,当然,我不这么认为。
凭他的权势,即便过程艰辛一些,但只要他想者仗就打不起来。
夏亦峥自然也明白这点,为了万千将士和百姓他不介意短暂的向这人低头,条件,直说吧。
司南弦就料到会是如此,跟我回北齐,萧煜既对你无情无义,你又何必为了他的江山去舍生忘死。只要你答应,届时我便退兵。
呵,随你回北齐,不可能。我夏家世代为将,绝不叛国。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夏亦峥不是在为萧煜守江山,我守的是天煜的国土,忠的是天煜的万民,这跟龙椅上坐的是谁没有一点关系。
这个结果在司南弦的意料之中,他看中不正是这人的一身傲骨吗,真是想让人把这骨头敲断,看他俯首称臣的模样。
你想清楚,只要你肯妥协就可以免掉一场生灵涂炭,你说要是百姓知道战事因你而起,你猜他们是会感念你为他们这么些年付出的一切,还是对你恨之入骨呢。
这么□□裸的威胁很是令人不齿,但司南弦别无他法,他想要留住这人。
但夏亦峥却是半点不肯妥协,因我而起?是因为我一直效忠的帝王想要我死还是因为你堂堂北齐摄政王那点肮脏龌龊的心思。无论是哪点都不可能搬上台面吧,对天煜万民,我问心无愧。即便是战事再起,我也会身先士卒,我会如何不劳王爷费心。
司南弦咬了咬牙根,暗骂道,冥顽不灵。萧煜既然连敌国都能够串联又怎会放过这人,但他知道多说无益,来告知他已经是违背了自己的立场,自己待他已是仁至义尽。
倘若战事再起,到时各为其主,我不会为你退让,哪怕我对你有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明心迹。
夏亦峥却是丝毫都不奇怪,从那人曾经给他下过那种药时起他就知道司南弦对他有意。但他当时已是心有所属,即便没有他也不会接受一个算计自己的人,更何况当年父亲是命丧于这人之手。
父亲的殒命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但战场上生死有命,他不会过多怨恨当时排兵布阵的司南弦,因为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但他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他们即便不是仇人,那也是敌人。
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此最好,本将军不用你让。说完夏亦峥便起身离开,这一次司南弦没有再阻拦,甚至还让人为他引路。
虽说此次见面亦是不欢而散,但待到来日战场相逢就只能是兵戎相见了。即便他不愿却也无法,立场不同,身份有别,终是奢望。
作者有话要说:啧,小林的情敌,有点凶。
第29章
长昀夏亦峥推门进去时林初淮面前正摆了一个棋盘再同自己对弈。
这是他问守门之人要的唯一的东西,与自己对弈,在心烦意乱时最能够平心静气。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林初淮放下执在手中的黑子向门口望去,见确实是那人便起身向他快步走去。
夏亦峥将他接了个满怀,把人拉着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受伤,他有为难你吗?
林初淮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除了昨日给我后脑来了一闷棍之外,食宿都很尽心,并没有为难我。
后脑,闷棍?
头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行,咱们回府看大夫。夏亦峥闻言有些着急,伸手在林初淮的后脑处轻轻摸了摸,又不敢太用力,摸到了一处凸起的肿块。
昨日有些头昏欲呕,休息了一夜已经好多了,应当无事。林初淮昨日夜里头痛了许久还吐了两次,难受的很,但他却不想让这人担忧。
夏亦峥如何能放心的下,俯身就是将人打横抱起,小心地将他揽在怀里。
林初淮猛地腾空,下意识的勾住了夏亦峥的脖颈,好在此时屋内无人,不然长昀怕是又得面红耳赤了。
出了屋门,庄内还有些洒扫庭院的下人,虽说这些人都是目不斜视但林初淮还是尽量把头埋进了那人的怀里。
怎么就害羞成了这样,夏亦峥将人往上颠了颠又搂的紧了些。
他们却是不知这一幕全都落在了站在主楼窗边那人的眼中。
是不是有些后悔昨天没采纳我的提议。孟凌苏自然也将楼下两人的亲昵看的一清二楚,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好友。
司南弦收回目光没有再看,进去陪我喝两杯。
走,咱俩一醉解千愁。
司南弦其实并不后悔于自己的决定,因为他很清楚,即便是没有了林初淮也还会有别人。对所谓的情敌下手是最低级的方法。
从山庄出来后,夏亦峥将林初淮小心地抱到马上坐着,待人坐稳后才上马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因为心中着急想要早些回府,夏亦峥的马骑地很快,颠的林初淮胃中一阵阵的反酸。实在是受不住了,长昀才握住他的襟袖。
夏亦峥感受到了那并不大的力道,忙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只见这人面色泛白,鬓发已被汗水浸湿。怎么了,哪不舒服?
骑慢些,想吐。
林初淮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虚弱,听起来就跟猫叫似的,夏亦峥心疼极了,也不管他额上的汗水就低头吻了吻他,想要安抚他,好,我慢些。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到府上了,大夫来看过就不难受了。
林初淮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应他这哄孩子般的话语。他的心口仿佛堵了块进水的海绵,想吐又吐不出来,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实在是磨人。
好在没过多久就看见了夏府的门头,夏亦峥抱着林初淮就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一脚踹开房门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林初淮没忍住掩唇干呕,夏亦峥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已经跟着他回来的赵龙和赵虎说道,去请之前那个大夫,要是走的慢你俩就一起给架回来,快去。
赵龙赵虎领命小跑着出门,赵虎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夫人干呕的厉害,莫不是有了?咱将军是不是要当爹啦。
之前他看邻居家的大姐怀了孩子就是这样的干呕。
赵龙有些无语的看了自家的傻弟弟一眼,给他脑门上赏了一个暴栗。
赵虎哎呦一声捂住被敲疼了的脑壳有些不解的看向大哥。
却只听得赵龙咬牙切齿的解释道,夫人又不是女子,如何能有身孕。
赵虎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夫人不会生孩子。不管了,先去请大夫比较重要。
这两人实诚,还真就是一人架一边胳膊把人给抬来了,进门时夏亦峥正一脸焦急地坐在床边,想着人要是再不来,他就亲自去请。
好不容易盼到了大夫来,他当即便腾出了地方。
那大夫站在地上理了理衣服,你们这几个小娃娃真是的,老朽老了,被你们这么抬来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