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车开始,这位师叔就一直在发呆。
塔塔和潘彼得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都睁得有些圆,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潘彼得缩了下脖子,小声猜测:我们师叔是不是把魂落山上了?
塔塔打量了萧起片刻,摇摇头,压低声道:我倒是觉得师叔的魂,像被什么给勾走了
车内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下面包车呼哧呼哧漏风的声响。
对了。
塔塔最先憋不住,出声打破沉默。
她声音轻轻的,问前座的两个人,道:你们跳窗出逃前,有没有看到躺床上那少爷做了个手势?
西蒙当时逃得最快,没看到。
潘彼得有印象,摊开手掌,道:是不是这个手势?说着,食指和中指交叠在一块儿。
对对对!塔塔道,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呀。潘彼得说得理所当然,把手指拆成三部分看,每一部分都形似一个字母,就是I、L、U,意思是ILoveU,我爱你。
还没发现问题吗?塔塔捶了下潘彼得的肩,道,这少爷瘫了九年,一醒来,话都说不出口,就先忙着表白,跟谁表白呢?
一道清越的嗓音道:那不是表白。
害!塔塔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不是表白是什么?那就是爱你的标准手势!
他在说你好。
哈?塔塔尾音上扬,道,又不是瓦肯举手礼,怎么就成打招呼了?
我教的。
啥?你教的?塔塔偏过脸看向身旁,好笑道,你教的,你怎么教的怎么教怎么怎
塔塔的气息逐渐虚化,直至最后彻底没了。
她看到身旁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跟她对话的一直都是萧起。
萧起薄唇轻抿,下颌线是少有的流畅分明,他的长睫眨了眨,像黑夜中的蝴蝶翅膀,终于抬起眼,看向前方:
九年前,在网戒中心,我教的。
不再有人出声。
数秒后,吱!!!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往前狠狠栽了个跟头。
潘彼得手上那瓶百岁山尽数泼向挡风玻璃。
塔塔差点一头撞死在前座上。
西蒙!嘶塔塔捂着脑门坐直身体,疼得直抽气,却反常地没有发怒。
她不仅没发怒,反而还显得有些怂,眼神不停地偷瞄一旁的萧起。
又破又旧的面包车转着发动机,孤零零停在马路中央。
良久。
九年前?车里有人问,匪夷所思,他们认识?
咕噜一声,是咽口水的声音。
网、网戒中心?女声哆嗦,不、不会是领完证,跑路九年的那位吧
男的?!另一道声音拔高了些,有些疯魔,跟男的还能打结婚证?
一人紧接着惊讶道:那不就是合法夫夫了吗?敢情床上那位是萧起的老公?
嘘!!!女声夸张地嘘了一声,音量高得过分。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不是老公。萧起斜倚着车窗玻璃,眼睛里只有悬挂在中天的那枚月亮,在知道他是男人的那一刻,我就丧偶了。
众人:
师叔这么狠???
萧起道:准确来说,是前夫。
众人:
萧起靠着车窗,已经闭上眼了。
塔塔尬笑两声,趁机转移话题:害!今天是个好日子,吃宵夜庆祝一下吗?呵呵,小龙虾?我请客?
萧起闭着眼,将嘲讽拉满:庆祝我丧偶愉快吗?
塔塔扭头朝向另一边的车窗,满脸艰难。
我尽力了,真的。
不多时,面包车再次启程上路。
***
山顶。
小山丛桂馆的偏僻厢房内。
女人刚打发走警察,还有些气得发抖。
她已经知道了是谁报的警,心中暗恨那伙人坏了自己的好事,这笔账势必要追回,不过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女人捞起景泰蓝电话机的接听筒,拨了一串号码。
对面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夫人?是你吗?对面是略显紧张的中年男子声音。
嗯。女人细细地眯了下眼,烟嗓阴沉,道,昼衡醒了。
什么?!中年男子慌了阵脚,有些语无伦次,道,那我们,我们岂不是要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走这一步,我就说太冒险了,而且现在人醒了
够了!女人一掌撑在桌上,满脸嫌恶地打算电话那头的男人,低喝道,你看看你!遇上这么点事儿就没了方向,能成什么事?就算被他发现又如何?他不能把我们怎样,因为他父亲昼海鸣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没人给他当靠山!
似是不解气,纤细的手掌狠拍了下桌面。
对面的男人彻底没了声,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表明自己还活着。
女人闭上眼,稳了稳情绪,再睁眼时,整个人平静了不少。
女人的声音依然高高在上,道:既然昼衡已经醒了,我们就尽快着手安排林晚的事,能解决一个是一个,虽然林晚是个弱智,目前看来没什么威胁,但是烟嗓转低,后面半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但是只要是昼海鸣的孩子,就有可能成为我的绊脚石,绝对不能给他俩任何翻盘的机会
中年男子敬小慎微,道:夫人,你让我物色沧市的名门权贵,把林晚嫁过去联姻,其实不久前我已经找到了。
哦?女人高扬起眉梢,道,找到了?谁?
萧家三少萧建安的长子。男人报出一个名字,道,萧起。
萧起?女人回忆一番,却没印象,怀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中年男子低笑了一声,道:夫人,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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