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霁云对她的管束显然有些不乐意,悄悄商量:我感觉好多了,吃两口。
江培风摸摸她的头发,少女那曾经如云的鬓发如今也已染满霜色,她低声说:云娘乖。
阮霁云微笑着看她:人老了真是越发贪心,我最近常常会想,如果还有下辈子就好了。
有下辈子我也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
那你要一直记得我。阮霁云眼中闪出一丝光彩,培风,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忘记我。
看着阮霁云的模样,江培风心中有预感,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快结束了。
这个世界的阮霁云,最终平平安安活到七十四岁,她一生致力于事业,建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又将大部分收入用于支持教育,兴学建校,育人无数。
她不再是那个被困在深宅大院中,没有姓名的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妻子,而是认真地活出了属于阮霁云自己的人生。
江培风默默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就算下辈子,我也依然会一眼认出你的。
随着她轻轻的声音,远处天空上,夕阳流淌出夺目光彩,将半面天空染成瑰丽的图案。
【一号世界主线剧情已修正完毕,请修正师准备载入二号世界......】
18、弱国和亲小公主X异族将军
盛夏七月,沙鸣关。
空气里闷得连一丝风不闻,滚滚黄沙吸收了太阳热量,如同一块滋滋冒烟的铁板,骆驼耷拉着头颈,移动越加缓慢。
缠头巾的向导抬头望着天,脸上露出几分忧色。
在他身后,是一长串迤逦的驼队,满载着丝绸、茶叶和沉甸甸的粮袋,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辆豪华楠木香车,镶着耀目金色宝顶,车窗上垂着红纱,挡住其中风光。
负责传令的小兵热得满头大汗,从队伍另一头跑过来:将军,西吉人又来问咱们,还要休息多久才能动身?
在驼队围出的阴影中,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士兵,盔甲早已全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细棉夏裳,但即使这样,仍然挡不住酷暑的燥意。为首的将军丢开牌九,呸呸几下吐出嘴里的沙砾:
我说你是不是个猪脑子啊?这么热的天,还问什么时候动身?就算咱们能扛,那公主.....她能行吗?
他冲着身后的车驾努努嘴:你去告诉他们,就说公主身体不适,今天先歇着,等日头落下去再走。
小兵不敢违逆,苦着脸朝车队另一头去了,不知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一位身穿西吉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
承恩将军.....他冲着这头做了个抚胸礼,听闻公主身体不适,我过来问候。
那将军蹙着眉,仿佛颇有些不耐烦:大漠酷热,公主从来金枝玉叶娇养着,难免有些不适应,你若不信,只管问问便是。
他边说边以手指敲敲车厢壁:公主殿下,您说呢?
金红色车帘安安静静垂着,过了许久,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道:承恩将军说得是.....本宫、本宫确实有些疲累。
听到这句话,将军冲着那使臣得意地一笑:我说什么来着?怪只怪你们西吉太偏僻,这样鸟不拉屎的环境,属实有些恶劣。
使臣不动声色听着他话中的轻蔑之意,只对着车厢又施了个礼:既然是公主不适,那我们就休息会儿吧。只是大婚的日子眼看近了,公主还请早日适应这边的环境为佳。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那将军等他走远了,这才朝地上狠狠啐一口,骂道:蛮夷之族,也敢对我们如此倨傲?
他身旁的军官讨好地说:都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自然不能与咱们景朝上国相较,若非陛下仁慈,竟赐下公主与他们合婚,哼,这些野蛮人们......
来来来,打牌打牌。他堆起笑容就要拉将军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公主不舒服的话,用不用派个大夫来瞧瞧?
将军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用不着,再说她舒不舒服,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他心中没说出来,反正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妃之女,若不是因为连年打仗国库空虚,这群西吉蛮子怎么能有这样的运气,一路打破千山关,逼得皇帝陛下不得不降下恩典,还与他们和亲?
早一日晚一日怕什么,他们送完嫁就会返程,至于这位小公主,自求多福吧。
讥笑声逐渐远去,士兵们见上官返回,吆五喝六又开启新一轮牌局。
.......
天气一日日愈加酷热,这支队伍的行程也越拖越长。
起早贪黑的赶路,正经饭都吃不上一口,奶奶的你们西吉人还催催催!
我们可是上国使臣!你们怎能这般胡搅蛮缠?
任凭西吉使臣如何劝说,骄横惯了的大景士兵谁都没有多挪一步。
承恩将军,使臣按捺住不满,继续同将军商议,原本三日前我们就该到玉门山,现在已经迟了好几天,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赶不上婚期了。
将军没当回事,或许是这些天西吉人的态度让他找回了自信:这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天太热了,公主她.....也走不了啊。
使臣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还想再劝几句,忽然听见一阵轰鸣声。
真的是轰鸣,雷鸣般沉闷的声音从沙丘的另一边蔓延过来,脚下黄沙似乎都在隐隐跟着震动,如同跳动的心脏。
等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能辨别出是马蹄音。
数十匹西域骏马从远处奔驰而来,油亮炫目的鬃毛,健美修长的四蹄,每一次腾空都溅起翻腾沙尘,马上的骑手个个身形健朗,身上白衣飘洒,如惊雷踏雪。
使臣看到这支队伍顿时大惊失色,双膝一软竟直接跪倒在沙地上,他身后的西吉人也纷纷跟着跪伏下来,兀自颤抖不已。
而一旁的大景士兵不明所以,只看到这帮西吉人呼啦一下子全跪了,有些莫名其妙地纷纷愣在原地。
那支马队终于近了,承恩将军看到,这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马匹血统优越,四肢强健,其中最漂亮是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只在眉心有一条雪印,修长的颈线高高昂起,仿佛骄傲的国王。
那匹马上坐着的,也是一位白衣骑手。日光从她身后投射而下,看不清样子,马跑到近前,她才轻轻勒住马头,如同燕子般轻捷地翻身跃下。
这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孩,生着一双漆黑清澈的凤眸,唇线薄而优美,勾着一丝笑意,那笑容极美,一见之下,居然有些挪不开视线。
她连正眼也没看那些跪拜的西吉人,只冷冷道:安吉萨何在?
西吉使臣颤巍巍举起一只手:将军......属下,属下在这里。
说好七月十日抵达玉门山,为何你们迟迟未到?西吉军有训,兵者务必守时,你都吃进野狗肚子里去了?
安吉萨连头也不敢抬,哪里有勇气辩解,只能一个劲磕头。
江培风冷冷地抬起眼,那双凤眸在场中诸人脸上一一扫过,大景士兵见这女人气势凌人,此时也油然生出敬畏,竟无人敢跟她对视。
真是群少爷兵,怪不得大景会连年吃败仗,她骄矜地转过头,公主送来了吗?
承恩将军见她如此盛气凌人,梗着脖子问道:你是谁啊?
江培风懒得理他,只先整顿自己的兵:延误送亲吉时,不堪为用,等扎营后自己去找军法官领二十鞭子,马上就要热起来了,抓紧时间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