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江培风这次懒得废话,直接将绣金虹□□,雪亮刀光映出她那双凤眸:我都说了,别再对公主恶言相向。既然娘娘觉得公主地位不够高,那我倒是有些不服。
她目光澄澈地望向阮霁云:虽然这是你们景朝人的事,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打断你们,先为殿下做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她将从不离身的黄金刀横握在身前,对着阮霁云以手抚胸,向来骄傲的西吉王女在百官面前,对着景朝公主低下了头:
西吉王女培风,在此立誓,吾将永远站在殿下身边,成为她手中的剑,指向与她为敌的任何方向。西吉将成为殿下永远的盟国,只要殿下在一日,两国兵戈永止。
她一字一句说完这段话,复又像想起什么:我手中亦有金狄王子手书,他急着回国继承王位,暂时不能亲身前往金狄亦愿与殿下结盟,成为殿下的朋友。
臣亦奏请重开宗庙,弹劾今上,臣愿拥立霁云殿下为新帝!殿下深明大义,数次挽救大景于水火,心系百姓、德行高洁。程之璧紧随其后,振臂高声说道,我们,请立殿下为新君!
随着他的呼声,在他身后站着的所有年轻官员都俯身下拜:请立殿下为新君!
山海般喧嚣的呼声,如浪汹涌,久久在金殿上空回荡。
阮霁云怔怔看着面前的人,他们全部在支持她,站得离她最近的江培风率先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对她笑了笑。
我的公主,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永远都会在你身旁。她温柔地说。
阮霁云的眼眶忽然有些热,满堂欢呼声中,太后一派的老臣们被禁军一个个抓住,面如死灰,在如潮的声音中低下了头。
......
景和二十年,对于景朝百姓而言,是动荡不安、却又终归于平静的一年。
陛下刚登基不久,就又换新皇帝了......布匹店老板摇头感叹一句,在门头贴上簇新的春联,没想到还是个女皇帝。
女帝怎么了?他的女儿,一个十三、四岁模样、花瓣似娇俏的少女听到这话,嘟了嘟嘴,陛下并不比男子差,年前金狄大军围城,便是她孤身进入敌营,和金狄人谈判的!满朝文武、十万大军,谁又比得上一个女子更勇敢?
布店老板说不过女儿,讪讪地哄她道:我又没说她不好,陛下体恤民生,免了咱们店里三个月的税金,准许休养恢复生息,我自然是支持陛下的。
他又像想起什么:听闻咱们和西吉、金狄都要开通互市,赶明儿开春了我跟三哥他们商量一下,要不也去碰碰运气。
爹爹带我去!少女立刻来了精神,拉着父亲撒娇道。
你一个姑娘家家......罢了罢了,爹不指望你今后能成女秀才,多行几里路长长见识吧。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便回荡开。
金殿前几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路过,阮霁云将目光从殿门外收回来,望向自己面前的人。
我要回西吉去了。江培风微笑着看她,陛下多保重。
阮霁云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要返程:不是说还要再待几天么?
开春就要安排戍边民屯田开垦的事宜,西吉是马背民族,对农耕之事并不熟悉,还是多看着点放心。江培风说,怎么,舍不得我?
这话让小白花玉白的脸颊飞起一朵红晕,她目光闪动着,故意转过头:我也是很忙的,如今农税要重新定,北幽州的边民也要安抚......还有,还有......
她手指胡乱在奏折上翻动着,想再搜肠刮肚多找些闲话出来,却被人轻轻握住了手。
若是想我了,就让雪球儿给我送信。江培风捉住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低声说,我忙完这些事情就再来看你。
阮霁云抬起眼,金光璀璨的龙凤冠垂下长长珍珠璎珞,顺着她昳丽的面庞轻晃,将整张脸映得莹润动人,她轻启樱唇,笑道:不,这次换我先去看你。
景和二十一年春,大景迎来了第一位女帝,霁云公主改年号为凤至,大胆启用年轻官员,革新腐朽已久的制度,致力于发展生产,壮大国力。她聪慧能干,在群臣辅佐下,一扫往日纸醉金迷的虚妄繁华,国力日益强盛。
日子一天天过得安稳起来。
大景与西吉、金狄等邻国建交,在各地开设榷场,互通有无,来自西域和北疆的水果、畜肉和美酒流转于大景人的餐桌间,而大景的粮米、布匹、瓷器等特产也源源不断远销各国。
凤至五年,西吉狼王病逝,王女培风继承王位,成为西吉新任女王。
两位女帝之间感情甚笃,王宫中常有人看到,一只雪白猎鹰徘徊在天空中,如流星般飞往金殿方向。
那便是西吉女王给她们陛下的信到了,每次猎鹰出现时,陛下心情总会格外好一些,连带着午膳也能多用几筷子。
凤至十年,一位名叫顾泉萍的少女冒名顶替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参加科举,得中头名解元。后被人举报,成为举国哗然的重大新闻。
事情一直闹到陛下龙案前,阮霁云便干脆让礼部与太学院共同讨论,能否革新科举制度,让女子与男子共同参与竞争。这件事受到许多人反对,也受到很多人支持,辩论持续了整整十五天,史称泉萍之争。
最终在凤至十四年,男女同场科举制度正式推行,成绩优秀的女学员亦可获得官职,为国效力。
两位女王每年夏天都会见面,或是江培风来大景带阮霁云打猎,或是阮霁云出访西吉参加神乐节,无论是哪一方前来,两国民众对女王都表现出极大的欢迎。
凤至十六年夏天,这年轮到江培风出访大景。小白花,现在应该得叫她陛下,早已安排好行程,想跟她一起去凤鸣山避暑行宫住几天。
凤鸣山环境清幽,行宫周边种满竹子,被风吹动着如同碧海泛波,居住其间格外凉爽,她们白天在山间散步,夜晚则躺在凉榻上,看夏夜漫天璀璨的繁星,一边喝着江培风带来的酒。
我有时候真希望,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就这样过完了一生。阮霁云在江培风面前,从来还是自称我,比起十七岁时,此刻的小白花早已变得成熟许多,华贵的锦袍披在身上,如水波般顺着曲线蜿蜒流淌,隐约有种别样风姿。
江培风安静地听着她说话,阮霁云的声音柔和悦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她闭上眼睛笑着回应道:一生怎么够?我想永永远远都跟你在一起。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夜风吹得太动情,身畔的爱人俯身下来,长发像一匹丝绸般落在她脸上,痒痒地拨动心弦。
那你要一直记得这句话。阮霁云眼中闪出一丝光彩,培风,你要答应我,一生没有过完,你就不能离开我。
江培风鼻息间闻到一股花香,她抬起头,伸手搂住阮霁云纤细的腰肢: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