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虞扶尘轻抚他颌上已然干涸的血迹,轻声道:师尊,有的。
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为了一句对不起,虞扶尘连过往的种种都可以忽略不计。
安置了明斯年后,他守在风长欢身边,紧握微微有了暖意的十指,此情此景令他深有感触,如果门边没有客栈小二与老板那两颗蠢蠢欲动的脑袋争先恐后的偷窥。
虞扶尘转身到了鬼鬼祟祟的二人身前,吓得措手不及的老板惊叫一声:妈呀!鬼呀!!!
小二拉住转身落跑的老板,给虞扶尘赔了个难看的笑。
这位爷,您别在意,我家掌柜的就这样,胆儿小,生来的毛病,改不了。不知道爷有什么需求?小的一定立马办到!
他越是热情,虞扶尘就越是难以启齿,犹豫许久,为时刻守在风长欢身旁而打消了帮工的念头,朝二人赧然一笑,抽出颈间挂了多年的玉佩,满眼不舍递到老板面前:
掌柜的,实不相瞒,事出突然,我身上没带银两,师尊与师兄都受了伤,我得照料他们,不知这块玉能否抵上房钱与饭钱?
客栈老板鼻尖一酸,感动的痛哭流涕:人们都说修仙修久了,就把人性修没了,道爷能有如此孝心,小的深受感动。
掌柜的,你是要给他们免了食宿的钱吗?
没有!那必然没有!老板翻脸如翻书,才刚涕泗横流,立刻换上奸商寸金不让的德行,仔细打量起玉佩来。
此乃上等羊脂玉雕琢而成,磨损的太过严重,连最初的形态也瞧不出了,正中还有一道贯穿首尾的裂痕,不知是不是损毁后被重新拼接起的。
虞扶尘知道这物件并不值钱,甚至不成样子,可他如今浑身上下除了一套蔽体的衣物之外,就只有这块玉佩与老和尚留下的菩提念珠了。
虚云大师才圆寂不久,他自是不忍将唯一的遗物拱手抵押,只好从玉佩上动些心思。
在此之前,玉佩也是他不离身的至宝,自他在无相佛宗苏醒时,手中便捏有这块碎玉,且一心认定这与他无法忆起的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意的不是价值,而是其承载的意义。
本就不舍,老板也没显出太大兴趣,虞扶尘不想受人嘲讽,便要将东西收回来。
要是不成,我再另想办法,绝不会亏了掌柜的房钱。
不不不,道爷您带着师父师兄一路跋涉也不容易,怎好为难您呢?这玉佩,小的便先收下了。
那个日后我还是要赎回的,希望掌柜的别转手让人啊。
老板贼眉鼠眼笑道:那是自然,道爷发达了随时都能拿回。听说您那位师兄受了伤,要不要紧呐?需不需要小店差人去请个郎中呐?
说着一踹小二,后者一溜烟跑出门去,完全不给他谢绝的余地。
不能心安理得,也是却之不恭,虞扶尘只得接受。
外人离去后,难得与风长欢独处的虞扶尘笑问:师尊装傻这么久,可是占了我不少便宜,是不是该让我讨回了?
那人大言不惭,边说边咳血也毫不在意:你大可在床上讨回来,为师绝无怨言!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禁咒对那人的伤害仍在,并非冲破后一了百了,就算能开口说话,也要为此隐忍痛楚。
心疼他如此,又不知怎样才能让他闭口不言,只好摸出一块糕饼塞住他的嘴。
待明斯年醒来已是傍晚,他身上脏污的衣物都被人脱去清洗,照顾他的无疑是每隔片刻就进房来看一眼的虞扶尘。
他牙关咬的太紧,药是一滴也喂不进去,无奈之下只好热了一次又一次,这些他都能感受到的。
意识迷离时,他似乎听得风长欢开口说了什么,虞扶尘也终于叫了那声期待许久的师尊。看来到底他还是没能独占这份师徒情义,多了个会照顾人的师弟也不赖。
明斯年把手挡在面前,脸烧的滚烫也懒得替自己把脉,起身长出一口气,咳出了喉间淤积已久的血块。
客房的隔音不大好,就是他咳嗽一声,隔壁也听的一清二楚。
虞扶尘拖着风长欢再次来看了他的状况,先是敲敲门,斟酌一下措辞,怪腔怪调的,没能叫出一声师兄。
你怎么样了。
明斯年不好折了他的善意,到嘴边的与你无关软化成:好多了,应是无碍。
可以进来吗?
听他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虞扶尘推门而入,后面跟着还摇头晃脑的风长欢。明斯年心疼自家师尊事到如今还得被迫装傻时,就听忍无可忍的虞扶尘怒道一声:
跟自个儿的徒弟还装!再装没饭吃!
被他莫名其妙凶这一嗓子,才刚睁眼的明斯年是懵的,而风长欢委气哼哼的歪着头,暗中朝那人吐着舌头。
我也不想,可我不装傻,他们就要杀我。
说完也咳了一声,不以为然的一抹嘴,藏起掌心一片猩红。
师尊他
他也收你为徒了对吗!明斯年抢先一步问道,见虞扶尘点头,又狡黠的笑道:既然如此,乖乖叫声师兄来听听。
从前在桃溪涧作为大弟子的你还稀罕一声师兄?
那又怎样!
刚不是叫过了?
虞扶尘还没忘记在佛宗初次拜师时的豪情壮志,可是要作为大师兄将明斯年呼来喝去的,怎料事与愿违,不得不说风长欢这人也是有点东西。
昨夜还有今天,都要谢谢你。
静默良久,明斯年突然吐出这么句话来,噎着了措手不及的虞扶尘,没敢相信自己听着了什么。
他说要谢谢你啊,小徒儿,要和师哥好好相处啊~
风长欢夹在二人中间,说话模糊不清,每一字都要沁些血沫,气的虞扶尘直接把他箍在怀里,堵住他的嘴巴,粗暴而有效。
在旁看着二人打情骂俏的明斯年头还晕着,不确定是他太过疲累出现幻觉,还是两人已经生出不妙的苗头。
小师兄心思纯洁,莫名红了耳根。
昨晚,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有给人添麻烦吗?
没有,你尽力了,师尊和我都是知道的,而且想压制蛊虫并非易事,抱歉,先前不该对你存有误解。
虞扶尘性情耿直,而大模大样坐在他腿上的风长欢则是挑眉一笑,掐着小徒弟那张还带有几分稚气的脸蛋,意味深长。
师尊
他眼中溢着不知名的情愫,令虞扶尘无所适从。
少年郎年轻气盛,表面装作无事发生,实际早已生出一股邪火。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那一刻,他立即抽身推开赖在他身上不走的风长欢,不顾二人惊诧的目光,也没有解释的余地,咬牙推门冲出房间,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师徒二人。
他快步回房,落锁后靠在门板,感受到即将剑拔弩张的冲动
早些年,他在佛宗初次遇到这种情形时是无措的,前一夜的梦里有缠绵,有温存,对方是个连面容也瞧不清的妙人,身子微凉,柔若无骨,攀附着他,诱人堕落。
翌日清晨醒来时,他平生第一次遗了浊,一片湿热,面上火烧火燎的,很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