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快醒醒,你是气我才会如此对不对?我不再冷落你,不再闹脾气了,你别吓我好不好,我知错了
还残一口余息的顾轻舟吃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的看不清那人的脸,想张手抱住他,身子又沉重的动弹不得,连此前想好的说辞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吾皇呸,不想称你为皇了,执今
长明氏握着他冰凉的手,贴在颈子上为他汲取暖意。
你想如何称我都好,从前是我不好,自己伤心难过便将你隔绝在外不闻不问,轻舟,我知错了,我会改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这怎能怪你,本就是我,利用你做了这般那般的事我后悔了,也知错了,所以平素胆小怕事的我,也在尽力、尽力弥补
此时的顾轻舟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终于显出了最真实的一面,好比眼角的细纹,又好比他已经不再乌黑的长发。
长明氏恍然发现,原来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仔细看过那人了,竟不知他何时老去,甚至从未走进过他的心,更不知他承担了多少不明的压力。
轻舟,是我无能,若我护得好你,便不会让你遭受这些,过去那么多年我都在逃避,若我有一刻清醒,也不会是这般光景。
不,早在我被发落凡界时,就注定今天的结局,我害了许多人,该是要以死谢罪的,可可我放不下宫商,就算厌弃,可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顾轻舟泣不成声,他握住长明氏的手,垂死挣扎般,好似用尽最后气力。
二钱积雪草以清水煎服,可解雪霭百姓所中之毒。万幸我最后还是做了些益事,法华君,这还请你收下。
他从怀中掏出染血的木匣,想交给风长欢,但那人没有接来。
虞扶尘知道他是赌气了,可看在顾轻舟冒险一遭,没伤着肉乎乎还带回解毒之法的份儿上也不能让长明氏太难堪。
他拍拍风长欢,那人才僵硬着接过木匣,顾轻靠在长明氏怀里,抬起通红的眼,憔悴一笑。
这样,我便了无牵挂执今,我这一死,世人对你将不再有怨言,抱歉
不及深思这句抱歉是从何而来,顾轻舟趁人不备猛然拔出暗镖,被割断的血脉在这一刻崩裂,瞬间血如泉涌,令他命悬一线。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猪啊!!昨天把存稿加入存稿箱忘了设定时间,三月最后一天断更了,我要哭了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出自《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出自《鬓云松令枕函香》。
明执今曾对顾轻舟许诺过:山里桃花灼灼,来年花开,还带你来这儿。那时的顾轻舟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他没有把这话当做定情的承诺,却是记住了那一树灼灼桃花,于他而言,这就是明执今对他感情的见证。
而蔷薇是一种美艳的花,花枝长满尖刺,正如顾轻舟这个人。他一直看不起身为湮族人的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在别人眼中,自己也是下贱的,肮脏的,恶心的,所以不敢接近,很怕自己的真心换来的是两个人的痛苦,一再逃避,不去直面自己的感情。
但是小宫商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明执今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为了自己,也为了宫商,他决定接受自己的真心,对明执今服了软,承认自己的喜欢了,只不过这时,他们之间的裂痕还没有完全修复。
这一对是HE!磨合了这么多年,崽儿都有了还不能坦诚简直太气人了!必须HE,老夫老妻就该要快快乐乐一辈子的嘛~
第169章你醒来嘲笑我啊
轻舟!轻舟!!
如此举动也吓到了风长欢,他没想过顾轻舟打算一死了之,立刻替他按住伤处,想保住他的性命,可他伤势太重,已是伤及心脉。
在场无人擅长疗愈,眼睁睁看顾轻舟气息渐微,却是束手无策。
我还欠他一句抱歉。
风长欢的语气无助而悲凉,在看到木匣中放置的鬼瞳后,他便知误解了顾轻舟,误解了这个看似胆小懦弱,实则性子刚烈的男人。
虞扶尘俯身,将体内最纯粹的一部分灵力聚集到掌心,掌心覆在顾轻舟胸口的伤处,将灵力渡与后者。
因他灵流的注入,顾轻舟的气息得以留存,渐渐停滞的脉搏也再次跳动,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
速速回城,只有微之救得了他!
且慢,此刻回去,他定会死在路上。
说话的是个稚嫩的童音。
不知从哪儿冒出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穿着惹眼的明缃色锦衣,一头长发挽了朝云近香髻,两颊点了朱砂,口唇也红艳欲滴,外貌与年纪极其不符,看起来怪异的很。
虞扶尘没觉着这女孩眼熟,只当是来添乱的。
这荒郊野岭连个鬼影都没有,快回家找你娘亲吧,哥哥们急着救人,就不跟你玩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风长欢瞪他一眼,毕恭毕敬朝那女孩作了一揖。
见状虞扶尘更是疑惑,又听那人唤了声:一葵祖师。
原来活在传闻中的东海医宗桃溪涧的掌门人真是个小姑娘?
一葵祖师朝风长欢微微颔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灵力化作一只明光闪耀的雀儿,扑扇着翅膀飞到奄奄一息的顾轻舟肩头,蹦跳着融入伤处,形成一道屏障,既能控制失血的速度,又能保住他的性命。
多年不见,您还是那么年轻。
老身担不起法华君这句尊称,特意来此只因听闻雪霭城落难,担忧老身那徒儿罢了。对了,他现在该是你的徒儿了。
听着一个小姑娘一口一个老身的叫着实在怪异,虞扶尘不大适应,便低头去看顾轻舟,那人脸色不见好转,呼吸却是顺畅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出气多进气少,性命确实是保住了。
可他越是不想掺合,有人就越是要把他拖下水,风长欢挽着他的手臂,硬是把不情不愿的他拖到了一葵祖师面前。
祖师,您可还记得他。
没了鬼瞳,属实是认不出了。不过除他之外,会死心塌地跟在你身边的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虞扶尘觉着这话明里暗里是在损他像块狗皮膏药,表情不大好看,可看风长欢见了故人满心欢喜,也不想说些煞风景的话让他失落。
气氛有些尴尬,一时只听得寒风呼啸,哪怕多年未见也想不出什么寒暄的话。
如今你也是人间帝君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无需旁人指点,老身若是你,就不会在此荒度时日。
一葵祖师从虞扶尘身边走过,看也没正眼看他,这让他心中更是疑惑,难不成这位素未谋面的长者对他有什么偏见?
别太挂心,祖师对人对己都是出了名的严厉,她会督促你也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她说的有道理,在雪霭城做只缩头乌龟不是长久之计,我的确该想想如何化被动为主动了。
有长明氏照料顾轻舟,无需虞扶尘操心什么,他抱起肉乎乎轻功跃起,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而牵引丝线施法为顾轻舟愈合伤口的一葵祖师只是瞥他一眼,头也不抬的问:不去追?
他是时候该深思何去何从了,世道逼他成长,我再怎么想把他护在羽翼下也帮不了他一辈子。况且谁又能保证,我做的选择就是绝对正确的?
能认识到这点,说明离开东海以后你也被迫认清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