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莘全凭直觉往左飞扑,堪堪躲过暴起的野牛。然而他一个宅男扑得特别外行,落地的时候姿势没控制好,头磕到了石头,顿时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眼前也迷迷蒙蒙。
迷蒙中,一个穿豹皮裙的高大男人不知从哪里跳出,一把抓住野牛的右角,旋身一跃,坐到了牛背上。
野牛发疯狂跳。
疯狂颠簸中,牛背上的男人动作娴熟地从后腰拔出一把锋利的石剑,狠狠刺进野牛的后脖子,又狠狠一划,拉出一道血口。
野牛轰然倒地,朔拔出石刀,在牛皮上擦了擦,轻巧地跳下小山一样的牛身。
不愧是朔。另外几个围着兽皮裙的男人从四面跑过来,拔下他们刚刚射到牛身上的石矛。
我,我的矛最后跑来的那个捡起地上一根断木,欲哭无泪。他刚刚跟其他人一样也投射了矛,可野牛好死不死,倒地的时候压到了他矛插进身体的一侧,于是他的矛就可悲地折断了。
朔瞧他一眼,从一名伙伴那里接过自己的石矛,扔给他。
那人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只听朔沉声道:把他也带回去。
刚刚还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了,所有人都看想那个穿着奇怪倒在地上的人。
他太瘦了,不能干活。朔的小伙伴甲道。
穿的奇怪,像坏人。小伙伴乙道。
皮肤那么白,肯定是神殿出来的,我们要小心。刚刚拿到新石矛的丙道。
朔皱了皱眉,他们说得有道理。
被磕了脑袋迷迷糊糊的喻莘勉强听懂了他们的话,但是没力气睁眼。这几个原始人在磨叽什么,再不走的话野牛的血腥味肯定会引来很多食腐动物,那就麻烦了。
不对,现在麻烦的是这些原始人本人。
也不知道他们吃人吗?
这几天,喻莘也有发现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所以已经无奈接受了自己穿越到原始社会的事实。但因为不敢确定这些原始人吃不吃人,他一直努力跟他们保持距离,没想到保持到最后落得一个砧板鱼的下场。
那个叫朔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头领,喻莘屏气凝神,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领头那人开口:带回去问。
好嘞!他下了决定后,其他人也不磨叽了,其中一人把喻莘拎了起来。
好痛。喻莘迷蒙中皱了皱眉。
喻莘还以为他们会像电影里那样,把他四肢对绑串在竹竿上扛回去,但他太瘦了,串竹竿的待遇根本轮不到他。拎起他的那位原始人同学把他像风干的咸肉一样挂在肩上,串竹竿的待遇则让给了长近三米的野牛。
*
有昊氏的部落建在山的阳面,背靠一处陡坡。陡坡底部有一个大型的自然洞穴,上面则人为地凿出大大小小的山洞,洞与洞之间,用山石和树木做出了一些可供攀爬的道路。
早春天气还有点冷,部落采集队的人已经回来,跟留守部落的老人和孩子们聚集在洒满阳光的空地上。
回来了,朔的狩猎队回来了!一个小孩子什么都没穿,光屁股遛着鸟,兴奋大喊着跑回来,报完喜讯,又一溜烟地跑回朔他们那里,围着竹竿上绑的野牛又跳又叫。
伤口好了吗?朔问那孩子。
很快了。那孩子笑道,他刚才跑得很快,这会儿慢下来才能看出脚有点跛,他的小腿上有个很深的伤口,口子不大,但特别深,仿佛能见到骨头。
另外几个本来在说笑,见到那孩子笑容立刻敛去许多。他年纪小,伤口又深,很有可能会被七日风缠上,那会死掉的。
小孩子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笑得毫无阴霾:这么大的野牛,够部落里吃好几天了。今年雪化得晚,我们去采野果的时候河里还有碎冰,这附近都没有大猎物了,你们从哪里打到的?
朔指向西面道:草原上。
因为雪化得晚,森林里许多动物饿死,一开始部落还能找到许多刚刚死掉的猎物,好好大吃了几顿,但后来死掉的动物太多,他们无法保存死物,又找不到新鲜猎物,部落的猎物便渐渐不够了。
虽然森林里还能找到鸡和兔子,但数量少,肉也少,根本不顶事,所以朔这次才冒险带着人绕了很远的路,到森林外的草原上去打野牛。
部落的人见到串在竹竿上的野牛也特别高兴,有经验的老人拿了桶来,把野牛剩下的血放干,然后割下皮毛,剖开肚子。
谁来分肉?老祭祀道。分配猎物是族长的工作,但族长已经生病好久了。这些日子狩猎队打到的都是小猎物,所以一直是他来分,可是这次的野牛太大了,部落里的人都很开心,应该要有一个有更让人信服的人来分。
朔来!刚刚去迎接狩猎队的小男孩道。
小男孩的提议立刻获得了赞同声,跟朔一起去狩猎的一行人当然没有异议,老祭祀也笑眯眯地点头,健美的部落之花山月一开始有点不服气为什么不是自己,但她喜欢朔,所以也很赞成,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
老祭祀把分肉的石刀递给朔:你来分。
朔没有推辞,沉默地抬手。
我来。突然,另一个男人声音响起,一条健壮而饱经风霜的手臂抢先拿走了老祭祀手上的石刀,作为为部落夺来火种的人,族长不在,自然应该我巫炎来分肉。
喻莘挂在原始人肩上cos咸肉,但周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还偷偷瞄了几眼。这个自称巫炎的人一出现,刚刚还特别支持朔的群众们有不少都瞬间倒戈了,看来这个叫巫炎的也是人气选手。
虽然这种把功绩挂嘴上的做法不符合种花家的传统美德,但胜在粗暴有效,现在连自己这个外人都知道他功劳有多大,更何况部落里的人天天被他洗脑,没有人气才怪呢。
朔是刚刚带自己回来的那个小头领,听声音年纪不大,在部落里的根基肯定比不上夺来火种的老大叔巫炎。
我来。朔的声音清晰有力,显然也不肯退让。
有趣了,挂咸肉的喻莘翘起嘴角。
高战力小鲜肉VS元勋级老腊肉,没想到在原始社会也能观摩这种撕逼大戏。
第2章七日风
朔上前一步,也握住了石刀的刀柄,他手臂上肌肉块块拢起,与巫炎在刀柄的方寸之地斗起力气来。
他生来高大,即使才变声没多久,也足够在身高上稳压巫炎一头。
朔俯视巫炎道:这把刀,我的。
巫炎眉毛一跳,抿紧了嘴唇。
他视线微抬,鹰一样的眼睛直视年轻的朔,忽而一笑道:分肉是族长之责,若族长不在,则族内最有威望者居之。当日有昊氏颠沛流离,是我巫炎冒死从神殿盗取取火之法,这才令部落幸免于难。我有如此大功,当然应该代替族长分肉,你凭什么跟我抢?凭你是族长的种?
说完这番话,巫炎和他身后几个男人都面带轻视地大笑起来。
跟某些部落不同,有昊氏从来不看血脉,只看谁的功劳大,那些只会凭血缘发号施令的窝囊废,他们最看不起。
你胡说!扛着喻莘的男人大喊,把喻莘耳朵也震得嗡嗡响。可惜他嗓门虽大,话却没有力度。
挂咸肉的喻莘一直注意着争斗双方的动静,巫炎那番话一出,舆论很快就倾向了巫炎一方。这个部落很小,估计全员也就五六十人,几乎都在这里了,如果今天这场辩论朔输了,以后在部落里肯定会被巫炎压一头。
朔是救自己回来的人,喻莘天然对他更亲近,想他赢。
朔倒也不负期望,面不改色地道:这是我们的猎物,我们的猎物,比你多。
朔丢出这句话,抬眼看向巫炎身后他的狩猎队带回来的猎物,五只兔子,六只鸡,数量虽多,但跟小山一样的野牛比起来,那点肉塞牙缝都嫌少。朔以牙还牙,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嘲弄,还特地对着巫炎勾起嘴角。
他身后自己狩猎队的成员也很给力,变着花样嘲弄起对方的收获。
围观群众在这悬殊的猎物对比下,纷纷倒戈,舆论又一时倾向了朔这一边。
巫炎气得胡子都炸了,狠狠盯了朔片刻,忽得变了脸,握紧石刀刀柄和蔼笑道:小朔很棒,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了优秀的猎手。但是优秀的族长不仅是强大的猎手,还要带领部落度过一次又一次危机,我曾经盗取火种带领全部落度过了一次最大的生死危机,所以才能在名字前冠以巫这个尊贵的称号。以后,我也将带领部落度过更多危机。
哟,卖不了功劳就卖资历和未来。
虽然兜兜转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但胜在角度不同啊。六六六,挂咸肉的喻莘差点吹了个口哨。
巫炎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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