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心听她娓娓道来,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所以什么剜她内丹,灭她水族,夺她法器,都是那个男人做的?夏无心惊讶过后,心中满是恶心。
应当。宋逾白说着,藏在衣衫下的手慢慢攥紧,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没有告诉夏无心。
那个男子,她见过。
夏无心狠狠朝脚下砸了几拳,心中既是难过又是愤怒,她虽然知道人有善恶,但是怎么会有人能够无耻到这种地步。
想那女王靠着一缕幽魂怨念,残守海底百年,如此疯狂地想要寻仇,也可以理解了。
二人一阵沉默,聆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各有各的心事。
对不起。夏无心忽然道,她颓唐地坐下,同宋逾白并排坐着,不仅没能找到法器,还害你又受了伤。
宋逾白头微微一转,眼神却没有动,看着大海道:无妨,若是你不来,我早晚也会试试。
更何况,如今你受伤和我受伤,同我无甚差别,倒不如光让我一个人来,还少了一份痛楚。宋逾白淡淡道。
话虽如此,但她不得不承认,对于夏无心,她开始心软了。
或许早就。
这并不是件好事,宋逾白微微阖眸。
夏无心还想开口问问关于她身份的问题,努力了半晌,刚憋出个你字,就听宋逾白开口:其他的,莫要多问。
夏无心哦了一声,捶打沙子的手更用力了。
过了不知多久,天边终于开始泛白,远远望去,天光像是和大海连成了一片,夏无心翘首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不由得呼喊了一声。
还是人间好。若不是她不能流泪,还真想热泪盈眶。
远处躺在地上上睡了一晚的池摇,终于是将头从沙子中拔了出来,神情懵懂,跌跌撞撞起身,冲着夏无心凶道:夏无心,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好歹也将你和宋先生拖上了岸,你便放任我躺在地上?
宋逾白闻言睁眼,责备地看向夏无心。
你那么沉,我哪儿还有力气!夏无心看她一眼,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沙土。
池摇闻言,气得大步向前,开始撸袖子:宋先生是男子你都抬得动,我这么个娇弱的姑娘,你说我沉?
这是实话,宋先生当真比你轻许多。夏无心手一摊。
池摇怒而奋袂,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宋逾白咳嗽了一声,脸颊微红,扶着礁石慢慢起身:好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平逢山,再做打算。
三人没有耽搁,一路疾飞,夏无心因为要带着宋逾白,所以速度慢了些,但还是在天黑之前,看到了平逢山青翠的影子。
如夏无心所料,她们前脚刚进入平逢山的地界,后脚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夏春秋拦住,夏春秋从天而落,深绿色的衣袍发出哗啦的声响,浓眉横着,眉头拧成乱麻。
夏无心见了他,下意识向后退,谁知宋逾白却忽然伸出一根藕白的手臂,挡在她面前,羸弱的身体往前一步。
夏春秋见了宋逾白,一直捏紧的拳头稍微松了些。
东逢上仙,我有事同您讲。宋逾白轻声道。
夏春秋看看宋逾白,又看看夏无心,总算是压制住了一心的怒火,重重点头,随后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去。
夏无心这才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心道亏得有宋逾白在,不然今日这一顿鞭子,她就非挨不可喽。
还不快回房。宋逾白经过夏无心身边时,小声怪罪,夏无心闻言忙冲她眨眨眼,随后拉着池摇,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先生总是护着这混小子做何?夏春秋看着夏无心落荒而逃的背影,甩袖沉声。
宋逾白将身上属于夏无心的衣衫裹紧了些,淡淡开口:夏无心也是为了我,出于好意。
随后,她将北海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夏春秋。
夏春秋听完,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不由自主地去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先生所言都是真的?
我何需骗你。宋逾白蹙眉。
不不不,在下并非不信先生,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夏春秋长出一口气,水族生于海底,本是天地宠儿,却遭受了这么个结局,令人唏嘘。
那么先生所说的那个,夺走神器的男子,是
玄锋。宋逾白道。
三太子?夏春秋不由得加重了声音,而后察觉了不对,大手放在了嘴边,将剩下的话咽下。
哪怕他化了形,我也能认出。宋逾白说着,眼神逐渐凌厉。
可三太子若是已经得到了盘古幡和水族内丹,又何需要设计再夺天帝要先生保管的法器,那件法器虽也是至宝,但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鸿钧老祖的盘古幡啊。
宋逾白点了点头:所以我怀疑,这件盘古幡最后并非真的到了他的手中。
这样便好,这样,她就还有一点点的希望。
若是能够解开封印,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玄锋死无葬身之地,不止是报被陷害之仇,还是他顶着一张善面,作恶多端的报应!
过了一会儿,宋逾白静下了心,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躲在外衣中的玉指微微摩挲,声音和缓了些:还有一事恐怕要麻烦上仙,当年您下在我身上,掩人耳目的幻术,如今是否已经失效?
夏春秋闻言,严肃地盯了宋逾白一会儿,摇头道:未曾,这幻术十分好用,只要旁人不知情,眼中所见的先生便是男子。
那便好,宋逾白松开了摩挲的手指,心里却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其实她一开始扮成男子,只是为了躲那些往日得罪过的山精野怪,可如今,她却更加不想暴露身份,不愿让众人知道,自己曾是那个跌落泥潭的天界帝女。
尤其是那个小混蛋。
她自小长在山中,不同于自己,若是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宋逾白不由得垂眸。
与此同时,夏无心打了个喷嚏,将面前正给她端上菜肴的苏斜月吓得脚步一顿。
无心,可是在海水中太久,着了风寒?苏斜月急忙上前,用手去试夏无心额头的温度。
夏无心笑着摇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我们修仙之人,哪会那么容易风寒。还是师姐做的饭菜香,闻着便食指大动,这几日可饿死我了。
说罢,她便跳下床榻,一屁股坐到桌前,拿起糕点往嘴里塞去。
你慢点。苏斜月失笑,用手帕轻轻替她擦去嘴边的碎屑。
这几日可将我吓得失了魂,险些亲自跑去找你,可又不知你去了何处。苏斜月轻叹一口气,柔荑缓缓放到她肩上,往后别再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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