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昔转过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下,什么都了然了。
他们像两块镜子,又像同一维度的两个坐标,只需要一个眼神作为直线,就能将他们相连。
不仅是在工作上也在思想上,他们除了不谋而合,也经常心有灵犀。
逐梦的人在越发物质的现代社会,在现实的人们眼里看来可能和幼稚这个词要画上等号。这两种人并没有高低的分别,谁都有自己的活法。
但梦想确实成为了越来越可贵的东西。
在世俗的声音中、在不解的目光中、在大众的趋势下,梦想是易碎的泡泡,悄无声息地破碎是最常见的下场。
渝昔是想维护这一份珍贵,守住一些牢固或不牢固的泡泡。
他又何尝不是。
你和我都有一副健康的体魄,所以有一些痛苦我们是无法体会的。男人用叹息般的语气说道。
比如?渝昔道。
比如有的人这一刻在笑,有的人却在哭,中国太大了,很多声音不认真听是听不见的。
你守全的是那些为了精神梦想奔波的人,而我是想守全另外一部分有着生存梦想的人。裴喻洲道。
有些人的梦想是画画、是唱歌、是保卫祖国但有些人的梦想只是活着。
一路无话,连星星也在沉默。
车子终于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裴喻洲活动了下手腕,说道:到了,回去吧。
少年乖乖地应好,跟他说了再见就下了车,往小区里走去。
裴喻洲没急着走,他伸手将副驾驶上吃剩的那半板奶片拿过来,垂眸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窗户被人敲响,渝昔不知何时去而复返。
裴喻洲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将奶片藏起来,然后才想起来别人从外面看不见车里。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将车窗降下:怎么了?落东西了?
少年目光灼灼,问他:程弈告诉过我,他很崇拜你当年在M国留学做研究,他们给你几百万的奖学金和极优渥的工作条件要留你你也不愿意留,反而回了国。然后有了神洲,有了这一帮兄弟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你的梦想吗?
你放弃那么多跑回国内,是因为你也是来圆梦的吗?
裴喻洲的神情错愕,张了张嘴,那张擅长打商场太极的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是的话,我会帮你的。
如果不是呢?裴喻洲终于说了句话。
我不信。
渝昔笑了,居然露出了一颗很浅的梨涡。他挥挥手,走了。
裴喻洲坐了半晌,想抽烟,摸到烟盒又改变了主意,转而吃了块奶片,直到保安忍不住探头来看的时候他才发动了车子。
渝昔上了楼,饭菜已经做好了,但熟悉的欢声笑语和温暖的氛围却并没有。
他蹙起眉,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
他虽然是骗他们说自己出去玩,但其实是累死累活了一段时间,不会真因为这个气成这样吧?
他原以为只有女孩子家里人才会比较担心,没想到自己是男生也这么让人头疼。他还是赶紧道个歉好了,让人担心了这么长时间电话都不给一个确实不对。
餐桌对面坐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子,是渝可颂。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可颂会从学校里跑回来?
疑云重重,渝昔换下鞋子,走到客厅打招呼道:爸、妈?
周曼循声看过来,眼睛有点红。
他皱起眉头,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家里蔓延着一股略浓重的烟味,周曼突然生气了,高声呵道:渝鸿骞,你还抽烟!你要不要命了?!
渝爸爸被吓得一抖,掉下来的烟灰差点把手给烫了。他赶紧把烟掐了,喏喏道:好嘛不抽了不抽了。
他悻悻道: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他不说还好,说了周曼就更生气,拿红红的眼睛瞪他:管好你自己吧!
渝爸爸讪讪地闭了嘴。
渝昔坐到沙发上,眼尖地看到沙发上凌乱地摆着几张白色的单子,他忍着疑虑拿过来看。
是渝鸿骞的体检单。
最后一行写着:初步诊断为自身免疫性肝炎,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有无肿瘤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呜呜呜呜,靓女登场!!!!
今天的评论区简直是大型告别会,大家都要开学了哇。好好学习,靓女会想你们的,等你们回来看我啊TvT
我也是开学了,最近比较忙,我会调整好时间尽量做个快乐日更仔的!
第44章、第44章
白纸黑字,让渝昔的脑子短暂地短路了一会。
渝鸿骞苦涩地咂巴了两下嘴巴,又不能抽烟,他烦闷地挠了挠头将那几张体检单夺回来,动作有些粗鲁地甩到自己身旁的沙发上,有什么好看的,多大点事儿啊,这不是还没确定吗非把大家都叫回来。
周曼眼圈通红,骂他道:等你快埋了才告诉大家是不是?!早让你去查去查,非不听!
渝爸爸不敢说话了,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岁。
来到这里之后的生活太过安逸,渝昔都快忘了孤独是什么样的色彩。
他现在想起来了,是一片浓黑。就是看见体检单的那一刻,那片短暂的眼前一黑。
这是他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他得知自己的父母牺牲在战场上之时。
他的亲生父母都是国家尖端的科研人员,每天都有很多的实验和课题要做,有很多的新人要带。为了博取父母的关注,渝昔自幼便跟着父母学习,跟着父亲学学数据时代的变迁、学机甲自动化、学能源,跟着母亲学药理、学人体。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亲子关系几乎都是用复杂难懂的知识维系在一起的,他的父母只有在教导他的时候才会放下手中的科研项目,或者让他们的学生稍等一下,耐心地和他说话。
只有在这种时候,渝昔才觉得自己在父母面前是有点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