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硬是挤出一个笑来,手轻轻地抚着郁江澜的胸口:你看,我不哭了,你别急,深呼吸,慢慢的,对
郁江澜现在的身体,一点儿刺激都好像是能要了他的命,这人现在就连喘气看着都很费劲。
听医生说郁江澜先前带的是有创呼吸机,也就是将长长的一根导管顺着鼻腔伸进喉咙,直抵肺部来辅助呼吸。直到今天中午才拔了管换了无创氧气面罩,但虽然比之前要舒服一些,但是肺和嗓子都伤到了。
凌季北不忍心去看郁江澜那双无助又委屈的,带着伤痛的眼睛,只是半跪着伏在他的床边,不住地把脸蹭在他的掌心上,轻着声音问:疼不疼?疼你就捏捏我的脸
郁江澜没有捏,他的手落在凌季北脸侧,温柔地摸了又摸,凌季北能感受他好像是摇了摇头,尽管那动作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会不疼,那可是十几厘米长的刀口
而且,凌季北知道他此时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因为手术,医生在他体内下了尿管,无法想象体内最敏感的地方生生挤入了条并不柔弱的管子是怎样一种折磨,郁江澜清醒后被体内分明的异物感折磨得挣扎了好几次。
凌季北来探视之前,他刚刚被打过一次镇定剂。
凌季北就那样侧着脸在郁江澜手上蹭着,刻意地避开他的视线,一道又一道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澜哥你想我了吧
那温热的眼泪滑落到郁江澜的手心里,让后者的手指忍不住地蜷缩了一下。
澜哥那你摸摸我吧给你好好摸一摸
凌季北的声音忽然哽咽着变了调儿,委屈的哼唧声从喉咙溢出来,他浑身发抖,哭着向郁江澜任性道:你快点摸摸我,你好好的摸一摸我,一个月了,郁江澜,你把我丢了一个月,你就这么不要我了,你真没良心
郁江澜还是发烧,掌心热得像一团火,细细地摩挲在凌季北冰凉又细腻的脸上,带过一道道温存。
嗬嗬
郁江澜想说话但说不出,加上镇定剂的作用,他意识开始有些不清。长睫轻轻颤了颤,眼睛闭上又睁开,疲惫得不成样子,却始终提着精神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澜哥。
都过去了,澜哥,都过去了,老天把你留给我了。
凌季北握着他的手,低头深深地亲吻了一下,停了许久才抬起头:澜哥,这一次,你别想再甩掉我了。
郁江澜垂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儿笑意。
放心吧,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等复健后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澜哥你别急,我会陪着你一起复健,你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包在我身上。
你最难的这段日子,我会陪着你一起过。
凌季北继续说:你现在病着,我先不跟你计较,等你好了,一样一样,我都要你加倍还回来。
郁江澜眼睛里稍稍闪过一丝疑惑。
凌季北笑开,眼角还挂着泪:怎么?不明白啊?自己想,好好想一想,你是有多对不起我。想一想,等到你腰恢复了以后,要怎么补偿我。
郁江澜红着的眼睛里,笑意彻底地弥漫开来,呼吸机下,漂亮的唇形微启。
凌季北读出了那口型,脸瞬间羞耻得红到了耳根儿。
郁江澜说。
打桩。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写了一万个字,结果只有2000,好吧我是短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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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你要跟个废人过一生吗
半个月后。
医院,骨科。
凌季北严肃着一张脸坐在着科室主任的对面,听他给自己讲郁江澜的片子。
终究还是失去了耐心。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也不想看,你不要跟我说手术怎么怎么成功
凌季北有点儿没礼貌地打断对方的话,看着那人一副不急不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由得更加心焦,我就想知道,这都半个月了,他的腿为什么还是没有知觉?
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手术成功了怎么会没知觉?怎么会站不起来呢!?他连抬腿都做不到,是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医生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说话依旧是慢悠悠的,病人康复也是需要时间的啊,特别是像他这种程度的腰椎大手术,复健过程也是至关重要的。
反正片子就在这了,你拿到哪个医院看也都是一样的结果,他腰椎现在没有问题,为什么站不起来,那应该是他自己的问题
???
你特么这说的叫人话!凌季北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经这一个力劲儿,方才坐在屁股底下的椅子吱嘎一声倒退出两米开外。
他红着眼睛,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医生,怒吼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颤抖:你们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是你们把他治成这样的!现在居然还要说是他的问题!他有什么错?澜哥他有什么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医生本能地缩了缩脖子,看着凌季北的眼神有几分露怯,毕竟是院长那边儿介绍来的关系,他不敢怠慢,只能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哈,我们这边也进行了一次专家会诊,一致认为这是患者的应激反应。
凌季北这才稍稍平静了些,挑了下眉:应激?
医生道:可能是因为他在手术前后的压力过大,又经历过一次高热引起的肌肉痉挛和除颤的电击抢救,所以在他内心深处就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也恐惧面对这件事。要想让他恢复,除了每天给他做按摩之外,也要从心理上克服他的这种恐惧。
凌季北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的话,情绪缓和了下来。
医生说的或许没错,澜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最清楚不过了。
澜哥好强,敏感,想得多。
就拿他这次的手术来说,一个手术,他能和自己周旋这么大的一个圈
凌季北有时候是真的不懂他,但是没有一刻是不心疼他的。
就像当他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郁江澜正靠在床头,专注地望着窗外。日光细腻地洒落下来,那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一样忽闪忽闪的,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留下一道漂亮的剪影。
凌季北循着他发亮的目光,看见窗边正好有两只鸟,在那一上一下地着蹦蹦跳跳。
很不应景。
那一刻凌季北就觉得,心难受得快要碎了。
这世界的不公平,怎么都重叠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明明那么好,到头来却要这样无力地躺在床上,去羡慕一只再平凡不过的鸟。
郁江澜听见声音,扭过头来,看见是凌季北,唇边缓缓地勾出一抹笑意:回来了。
凌季北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刺眼,慢吞吞地走到他床边坐下,垂下脑袋沙哑地应了一声:嗯
他神情有些恍惚,拉过郁江澜的一只手,专心致志地摆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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