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也是一脸诧异:咦?坛子成精了?
前一秒还装得跟个小可怜似的声音立即冷哼一声,傲慢中带了些许恼怒地说道:你才坛子成精了!你上没上过学?你读没读过书?坛子乃一介死物,如何成精?你来成个精给我看看!
毓秀:
连坛子都知道看人下菜了吗?
还有这文绉绉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他们这个年代的坛子。
毓秀对江恩临抬了抬下巴:处理掉它。
江恩临正要下手,坛子里的声音又鬼哭狼嚎起来:大人饶命啊,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求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的吧!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说小的是坛子精小的就是坛子精,只要大人饶过小的,小的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毓秀好笑道:现在不嚣张了?
毓秀开口,江恩临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
哪怕坛子里的东西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眼前两个人当中,最弱的那个人才是老大啊,拿捏着它的那个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对最弱的那个人言听计从?
最弱的那个人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本事,才能让另一个人这么听话。
那它更加不能招惹人家了,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它的忌日。
想完这些,当它再说话时,声音里充满了讨好和谄媚:不嚣张了不嚣张了,小的哪儿敢在大人面前嚣张呢?大人就是小的仰望的神明,小的天天跪拜大人还来不及,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有大量,不和小的一般计较。
坛子里的声音像是掐着嗓子发出来的,油嘴滑舌,给人戴高帽子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听得毓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毓秀不想和它虚与委蛇,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什么来头?对我和我朋友做了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坛子里的东西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干巴巴地笑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坛子精罢了。
毓秀:
他眉头跳了跳,沉声对江恩临说:处理掉它。
大人饶命!小的这就说!坛子里的声音瞬间哭道。
毓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屋里,随后拉来一张小凳子,坐到瑟瑟发抖的坛子前。
坛子里的东西很快把它的来历和动机交代得一清二楚。
原来它并非坛子成精,而是躲在坛子里的一抹游魂。
它生前是跟随戏院班子表演的一名小角,死时不过十六岁,当时一个军官看中它并想纳它为妾,可那个军官长得肥头大耳,论年纪都可以当它爸了,于是它宁死不从,哪知道那个军官直接派来几个士兵要强行把它带走,它挣脱不掉,索性一头撞到走廊的柱子上,就这么死了。
它死后变成了一抹游魂,就在那个军官家里徘徊,直到把半夜回来的醉酒军官吓得失足掉进池塘里溺死后,它的怨恨才得到宣泄。
然而它还是没有投胎转世,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军官家里飘荡。
它眼睁睁看着军官家里没落,住宅被其他人占领,又眼睁睁看着在时代的变迁下,住宅从热闹沦为荒凉,再慢慢变成一处废宅。
它一直躲在坛子里,偶尔憋久了才出来晃一晃。
结果前阵子的一晃就晃出了问题它遇到一个能看见它的老人,那个老人二话不说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桃木剑向它刺来。
它当即被桃木剑所伤,匆匆忙忙躲回坛子里,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稍微恢复一些精气。
它知道那个老人一直在找它,所以它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是有人把它带离那个小镇。
说来也是巧,它前脚刚做出决定,后脚就碰上毓秀和费小宏。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了。
它一边哭一边说,满院子都是它哭哭啼啼的声音。
毓秀实在被它的哭声吵得耳朵疼,他才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比费小宏的大嗓门更吵的声音那就是翁娘的哭声。
哦对了,它叫翁娘。
翁娘可怜兮兮地说:大人,看在小的从实招来的份上,大人就饶过小的吧。
可以。毓秀说。
真的吗?!翁娘激动道,谢谢大人!小的愿为大人做牛做马来伺候大人,大人就让小的留下吧!
毓秀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他刚好有了新的打算,便同意留下翁娘。
但同意归同意,他又不是把翁娘当成客人看待,必要的叮嘱自然少不了。
我得先申明一点。毓秀说,既然你选择留在我家,就要按照我家的规矩来。
翁娘忙道:那是那是。
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而你不准在别人面前暴露原型,更不准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那是那是。翁娘感激地哭道,呜呜呜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小的能遇见大人是小的几百年来修来的福分啊。
毓秀头疼地按照太阳穴:也不准哭。
翁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毓秀又叮嘱了几点,无非是不准杀人放火、不准谋财害命、不准打家劫舍,总之违反乱纪的事都不准做。
翁娘战战兢兢:那什么能做呢?
毓秀扬起嘴角,笑得如沐春风:后面我会慢慢告诉你。
翁娘:它怎么有种刚逃离狼窝又跑进虎穴的感觉?
费小宏急急忙忙地跑来时,还不忘把毓秀买的一堆东西抱过来,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些恐怖吓人的画面,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谁知看到的是毓秀在院落里忙碌的身影。
一时间,费小宏差点没分清眼前的景象是虚幻还是现实。
直到毓秀喊了他一声,他才从怔愣当中抽离出来。
毓秀,那个坛子呢?费小宏着急道,我感觉那个坛子有问题,我们得把它扔掉。
毓秀放下手里的工具,指了指树底下:坛子在那里。
费小宏顺着毓秀的手势转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个又脏又旧的坛子安安静静地呆在树底下。
之前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才觉得那个坛子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费小宏见毓秀一脸淡定的模样,自个儿先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你没发现那个坛子很奇怪吗?我们怎么可能买那种坛子回来?它那么脏还那么旧,连我家用了十几年的老坛子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费小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一股冷飕飕的盯稍感顺着他的背脊爬上来,好像有人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一样。
费小宏的头皮一下子全部炸开了,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管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费小宏苍白的面色让毓秀有些心疼,可他又不好直接把翁娘的事说出来,他不知道费小宏能否接受这么多。
犹豫片刻,他只能安慰地拍了拍费小宏的肩膀,委婉开口:那个坛子是有灵性的,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别再随便评价它的外貌了。
费小宏:
毓秀:以后没事尽量避着它走。
费小宏颤颤巍巍:那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