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也不是什么天才,往后遇到困难,我定会好好寻求沈师兄的帮助。
段嚣起了戏谑之心,那关乎生死的阴霾就这样被沈喑的尴尬乱入稀里糊涂打碎了。段嚣刻意加重困难二字,他发现每当自己遇见沈喑,就格外话多。
沈喑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上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一路走来,他早就听说,金丹境界已然难得,是许多寻常修士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的。
想不到,段嚣这么小的年纪,便达到金丹,不愧是主角。
段嚣,你快看看我,我是什么阶品?
沈喑琢磨着,毕竟我也是主角。
段嚣扣住沈喑手腕处的脉门,更戏谑了:
没有真气波动,
你无法练气。
......
不能练气的修士,山庄倒也收容了不少,他们在凡宗,每天打打军体拳什么的,也好舒筋健腰强身健体。可掌门师父收他入门以后,明明叫他去术宗修行,沈喑现今对术宗充满好奇。
再抬头看段嚣,总觉得他那一贯冷飕飕的眼神中似乎藏着笑意。怎么可能?就算有,也是嘲笑。可段嚣,一直保持着捉住他手腕的那个动作,没有动过。他的手指微冷,凉意丝丝入骨。
......松开。
段嚣松手:跟我来。
沈喑抽回手,细白的手腕被段嚣攥出两道泛红的指印,不知段嚣方才想什么去了,竟有片刻失神。让我跟他去哪儿?虽然云里雾里,沈喑还是跟着他走了。
他们二人去了北边,那里是凡宗的地界。
穿过一众在打军体拳的弟子,又绕过当值扫洒的人群,段嚣将沈喑带到院落的墙角,此处偏僻无人,只见几根修竹探出白墙,雕花的漏窗之外景色荒凉。
沈喑摸不透段嚣想干嘛,更觉得此景萧肃逼人。心里盘算着,若他此时对我动手动脚,我该如何招架。
段嚣从怀中摸出一段乌黑蓬乱的动物羽毛,卯时我在庄内四处转过,他指了指那几根枝叶横斜的竹竿,发现了阴夜枭的羽毛。
沈喑接过那根羽毛:阴夜枭?
永州悬剑宗所豢,用来传递消息,比普通信鸽更牢靠。
段嚣自小生活在永州,悬剑宗是永州的势力,他略有听闻。
沈喑思索,这样看来,内鬼也许是悬剑宗的人。等等。卯时,沈喑在心中简略算了一下,真早啊。他突然感动,回想起来,他与段嚣的初遇还是在永州押解的囚车上:
天没亮你就帮我抓内鬼来了?
对了,一直没问,当日我被误当成流寇,跟你关在一起了。你也是被冤枉的吧?
沈喑将手放在段嚣的肩头,开始新一轮感化:今天你帮我抓人,以后若再有人冤枉你,我一定替你出气。
段嚣面上看不出变化,心中却波浪翻涌。他心头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阴鸷似乎千金之重,坠得心口发疼。我帮你抓内鬼,只不过好奇你有什么秘密是怕人知道的,或许我能加以利用呢。毕竟,没有哪一个隐世宗门的掌门会收一个不能练气的人当关门弟子。
可沈喑说出的话,一路以来沈喑的关怀照拂,令段嚣陷入铺天盖地的自惭形秽,到底还是年少心软,狠辣绝情做了一半,倒显得不伦不类。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瞬间,但那对段嚣而言是绝无仅有的情绪。为达目的,他连伤害自己都能无所顾忌,何况算计别人呢?
段嚣嘴角轻启,垂下眼睑拨弄着自己苍白修长的指尖,似乎干净的指缝中沾染着洗不掉的污秽,他话中带着逼人的煞气:
没人冤枉我,我因杀人被抓。
五个人,我当着官兵的面,割开他们的喉咙,那层皮比想象中更有韧劲。
可惜跑了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段?邪魅狷狂杀马特?嚣:爱我你怕了吗?
第10章
这语气,听起来像在恫吓自己,但不排除段嚣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沈喑挺直腰背给自己壮胆,五好少年同样擅长助纣为虐。
就当,给叛逆的孩子顺毛了:
你行,很好,厉害,做得漂亮。剩下的两个,我们下次再接再厉。
段嚣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他看向沈喑的眼神有些无语。沈喑还想继续嘚瑟两句的时候,段嚣恢复到面无表情,不置一词,转身离开,把沈喑一个人晾在这儿了。
想来,段嚣那么刻苦一个人,定是忙着继续练剑去了。既然段嚣如此勤勉,沈喑也不甘居人后。看这天色,早过了不能叨扰掌门师父的那段特殊时间,沈喑准备去拜见师父。
起初是跟着段嚣莫名走到这里,算是初来乍到。凡宗的路他一点也不熟,若要去往参商殿拜见掌门师父,理应原路返回才最稳妥。
可刚刚段嚣也明示于他,山庄中的内鬼,正是在这凡宗放出了阴夜枭,与悬剑宗暗通款曲的。所以沈喑决定临走时,在凡宗再转一圈,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他沿着墙边摸进拱门,先前那些打军体拳的弟子纷纷散了,不见踪影,许是早上的操课已经结束。
一如剑宗,药宗,凡宗也是名副其实,烟火气息浓厚。阡陌之间桑田井然有序,瓦舍之上炊烟乍歇,院落之内简单支起的竹竿上,还挂了几匹新染的布,颜色鲜亮。
大家都是不能修行的体质,扎堆生活在一块,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仙风道骨,那可不就垒砌成浓厚的烟火气。
自古仙凡有别,纵然沈喑读书的时候对这些灵异神怪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他也知道修仙之人和不能修仙的人并非同路,而且他们之中可能还存在着鄙视链。不免担忧,折花山庄此等布局安排,不会出岔子吗?
沈喑眯着眼睛看了看,忽而发现,靛蓝色的染缸里正浸着的,却不是未经处理的原色布匹。已经染好的布料,为什么再染一遍?
他近前一看,竟是有人刻意将原本有色的大批布料,染成其它遮盖力更强的颜色。沈喑挑起布料的一角,最里面一层尚未染透,这布料原是淡青色的。明显指向了那日所见的内鬼,他穿的衣服就是淡青色。
如果大批的布料凭空消失,必然引人怀疑。若能扯个由头改换布料的颜色,或许可以做到掩人耳目。既然有人刻意撇清凡宗的关系,那凡宗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可是,即便凡宗出现了内鬼的这么多线索,却也没法推断这内鬼就是凡宗的人。凡宗众人,上到长老下至小厮,全都无法修行,而那日的内鬼,就连段嚣都不是对手,明显等级不低。
忽然,竹竿上晾挂的染布轻微摇曳,有人正拨开层层染布,向沈喑走来。
沈喑下意识地警惕起来,直到那人露面,看衣着,是他们凡宗的弟子,背着竹筐来收布,沈喑松了一口气。那人拨开最后一层大红色的染布,见到里头站着个生人的时候,脸色明显是被吓了一跳。
讲道理,这是人家凡宗的地界,无事不登三宝殿,倒是沈喑惊扰了旁人,于是连忙赔礼道歉,顺便把段嚣拉出来背锅:
惊扰到你,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山庄中的弟子,住在别处,只是今日被顽劣的小师弟诓骗到此处,一时迷失方向,误闯了这里。
那人客气憨笑,道:不打紧,既是同门师兄弟。我路熟,你住哪儿,方便给你指个路。
沈喑随便说了个住处,顺着话题继续发问:对了,我看这些布匹颜色都甚是鲜亮,山庄中的衣料向来素雅,也太寡淡,倒是很少见这等鲜亮活跃的颜色。你可知,是哪位主事要你们染到这些个颜色的,真实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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