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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捉住,却不影响胳膊正常活动,他忽然曲肘,身子向前重心放低,一胳膊肘砸上段嚣的心口窝。

这次段嚣一点也没还手,也不知道反抗,沈喑直接把他按倒在地,拳头跟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脸上,打了几下又觉得没意思,身下的人一动不动,他又不是暴力狂。

怎么突然就变身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了?沈喑出言挑衅,颇有不知死活的风范:

为什么不还手?

起来,跟我打一场。

段嚣抬眼打量着沈喑,因为一边的嘴角肿胀着,脸颊一侧被枕头硌出的印子已经显出淤青,两边的脸型变得不对称,是有点怪,倒也不觉得丑。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刚刚挨得那几拳,都挺到位的,估计自己只会更狼狈,他忽然笑了一下,十分轻松地伸出手:

好,拉我起来。

要是段嚣直接对他动手的话,哪怕是拳打脚踢,他都无所谓,权当皮痒了。但这个浅淡的笑,让他感觉自己就像虎口之下的小绵羊,可那只伸出的手垂悬在半空,不停引诱着他去拉一把,沈喑心里莫名地痒,伸出手,拉住那只手。

段嚣顺势起来之后,没安好心地逼着沈喑一退再退,一步两步慌乱剐蹭,碰掉了几案之上的一盆蝴蝶兰,好好的骨朵倾倒在地,绛粉的花瓣儿,就着碎陶片儿和泥土,散发阵阵幽香,直接化作春泥,也没落得半分垂怜。

沈喑退无可退,后背已经抵上冰凉的墙面,段嚣咽了口唾沫,突然掐住沈喑的喉结,手上没有用力,只是按着那层淡薄的皮肤,感受着它在手下之人最脆弱的骨骼上来回滑动。

沈喑全身都僵硬了,唾液无法回流,甚至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就此凝固,他不害怕,只是紧张。

段嚣凑近他的耳边,轻微叹息了一下,温热的呼气和冰冷的语调同时落入耳中:

不原谅也没办法,你说对了,我就是疯狗。

疯狗二字,沈喑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段嚣一口咬在他的颈侧,牙齿刺破皮肤,吞噬着温热的血。

归根结底,段嚣醋了。

他嫉妒那个朝暮澜,能被沈喑这样惦记。又憎恨这样的自己,除了仇恨一无所有,命都没有,至多活到二十岁吗......这样的自己,龌龊,不值得原谅,原谅不原谅也无所谓。

靠......

沈喑一早就想骂街了,还真是疯狗,心里燥得很,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太不对劲了,他不想玩了,暴躁道:

你今天能掐死我就算你赢,掐不死就松手,给我滚一边去。

这话难听,竟然有用,段嚣终于不再对着他的脖子较劲了,沈喑一把将他推开。

段嚣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他的脸,沈喑恍惚中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落魄的神情。

段嚣从没遇到过这样一个能让自己失控的人,已经放下了做人的廉耻去作恶,半道儿却下不了手,他从来都清醒,这不是什么好事,今天疯一回,如果沈喑恨上他逼着他不原谅他了,那这辈子就这样,他的一辈子太短,沈喑只能就此成为过客。

倘若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沈喑还不放弃自己的话,那就别怪......

沈喑懊丧,又强装镇定:今晚你睡地上,这事儿就此揭过。说你是疯狗你还真给我来劲了,我不怪你又谈何原谅。不就是年轻人火气大吗,没什么是靠打一架解决不了的,一架不行就两架。

难得一个人躺着,床榻都宽敞了许多,只有沈喑自己知道,他刚刚真的心跳很快,这次玩大了。

心绪翻飞不宁的不只沈喑一个人,段嚣反复咀嚼着那些猖獗的痴念和执妄,那就......

......别怪我一辈子把他锁在手掌心。

段嚣舔掉唇边的血,尚温,带着沈喑的味道。他背对沈喑,躺在地上盯着月儿的弯钩,视角和往常不太一样。段嚣笑了一下,彻夜生寒。

永州,悬剑宗。

夜深了,堂前烛火尚明。宗主崔鹤轩立于堂前,一块牌匾高悬堂上,写着高风亮节,节字因为年久失修缺了几个笔画。崔鹤轩峨冠锥髻,脚底丝鞋净袜,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光色莹润的锦缎里衣配上外面雪白的浣纱,从头到脚都写着讲究。

可惜看不清这个讲究人的脸,因为他的半边脸上都带着面具。

一名弟子扣门而入,是宗主唤他来的。他偷偷瞄一一眼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不只一次好奇,宗主那样神仙般的人物,为何总带着面具?当然,他万万不敢问出口,毕竟,他还没有活够,家中尚有妻小要养活。

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的脸,杀意一闪而过,崔鹤轩不自然地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轻咳一声,对身边人道:折花山庄可有新的消息?

那弟子也穿着白衣,宗主要求的,不光他一个人讲究,大家都得讲究。可这弟子不若宗主那般白净,他长得黑,穿白衣,就显得脸黑,连带他手里抓着的黑鸟都格外的黑。那不是黑鸟,这玩意儿学名阴夜枭,沈喑曾在凡宗捡到过它的羽毛。

那弟子取出绑在阴夜枭腿上的信简中的字条,毕恭毕敬:

寄给折花掌门的信还没得到回复,程云开那老头固执,必定不愿交人。

另外,何长老说他暂且安全,当时留心做了个扣,不仅洗清了自己,还帮我们除掉折花山庄的一个元婴期高手。那人被逐下山,以后绝无相帮的可能。空灵体就在山庄,少了一个令人忌惮的高手,他说此时正是我们前去施压的好时机。

弟子犹豫一下,补充道:他还说,想多讨一些洗髓丹,稳固修为。

崔鹤轩哂笑:什么长老,不过是给点甜头就摇尾乞怜的狗。兴文啊,为师给你讲个道理,越是废物他就越敢做梦,压根就不能修行的人靠着丹药的一时效果,真以为那就是自己了,还忘不了飞升呢。

不过他说的对,现在的确是好时机。待我择个黄道吉日,上山亲自拜会一番,就算为了江湖正气,也容不下此等歪门邪道的山门存在。

至于那洗髓丹,他想要,你就遣了阴夜枭,再给他送一回,倒是怕他吃了山庄的好于心不忍了,疯的不够彻底呢。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作者中途狂喊:打一架打一架!打起来打起来!

第20章

难得独自霸占整个床榻,沈喑从一边滚到另一边,他滚来滚去,怀中的被子一会儿揉成条一会儿又团成团,反正没太睡好。白天发一回疯,夜里合上眼睛就忍不住一直复盘在这件事,然后他就失眠了。

翻身时不慎蹭到颈间的伤口,刚要睡着又被疼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下的少年,心头升起一阵恼火,便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万一留疤,这个咬痕岂不是要在脖子上留一辈子,小兔崽子变身小狼崽子了?

深夜,段嚣舒坦地翻了个身,一点儿不介意地面对着沈喑那不愿赏光的后背。其实,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次日清晨,段嚣照例去剑宗勤学苦练。只是这一道走来,大家看他的眼神全都充满古怪。

一向故意端着深不可测的剑临长老,也放弃了表情管理,对他皱起眉头。执剑过招几个回合后,剑临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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