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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阆听他这话,似乎是旧事重提,他有些费解:明明是你帮朕铲除国师,帮朕夺回大权,怎么如今,倒在为沈辞说话?你虽不是皇子,却被先帝当作亲子对待,封为异姓王,又为何要这么做?

林禹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异姓王?呵,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吗?当作亲子?可是你的好父皇,却是我的杀父杀母的仇人!我不但要报仇,我还要将我父母打下来的大楚江山夺回来,这本就是我的!

事已至此,楚阆终于明白,什么最忠心的臣子,这一切都是林禹的阴谋,从去年的祭天大典开始,林禹便借他之手除掉了最大的绊脚石沈辞,直到如今,提剑逼宫。

沈辞说得对,在这京都,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哪怕这人的父母是忠臣良将,却并不代表他们的孩子,亦会效忠于他。

甚至有些时候,连自己都不能信。

林禹对上楚阆阴鸷的目光,觉得背后一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此刻连反抗的力气都无的天子手中的猎物,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楚阆静静望着眼前这个他完全不认识了的人,林禹虽然手握兵权,可大队驻扎在边部,京都的守卫皆是他的人,只要拖一会儿,等到顾清来

楚阆在林禹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挥开指着他的剑,走到林禹面前:你说先帝杀了你的父母,什么意思?

林禹退后两步,并不想多说这个,他看着楚阆气定神闲地模样,了然: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在等顾清吧?

楚阆眉头一锁,便见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进来了一身戎装的顾清,那人没有立刻将林禹拿下,反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楚阆心中一沉:顾清,连你也背叛朕?为什么?

顾清握紧了腰间的剑,喉结一动:因为沈辞。

楚阆疑惑地望着他,顾清效忠于先帝,而沈辞是杀先帝的凶手,而今,顾清却站在这里同他说,因为沈辞背叛他?

顾清与沈辞究竟是什么关系?

然而他还未能想明白个中缘由,也未能问出个所以然,仅仅失神的这一片刻,林禹便利用这一点瞬息,那冷冽的剑光一闪而逝,鲜血洒在宫灯上,将烛火熄灭。

原来,当年沈辞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毫不留情地背叛,然后亲手所杀。

如此不甘,如此心痛

沈辞说得对,在这京都,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哪怕这人的父母是忠臣良将,却并不代表他们的孩子,亦会效忠于他。

甚至有些时候,连自己都不能信。

当时他只觉得是谬言,如今看来,沈辞才是对的。

.

赵殷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口。

沈辞也察觉到楚阆的情绪,有些疑惑,楚阆与琰王虽然不合,但楚阆绝不会用这般带着杀意的情绪对琰王,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辞见状,道:既然陛下有事要谈,臣便告辞了。

楚阆眸光一闪,盯着沈辞,颇为不解:朕今日早朝还同诸位大臣说先生病了,如今先生大摇大摆走出朕御书房的门,岂非是在打朕的脸?

那臣

沈辞借口还没找好,楚阆率先打断他:先生既然病了,就该在床榻上好好躺着。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朝屏风后面的龙床看去。

沈辞皱眉,他昨晚睡在龙床上没人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当着琰王的面,他怎么可能睡到那里去。

楚阆似是猜到了沈辞心中所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先生不想睡在龙床上也无妨

沈辞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听小皇帝接着道:先生病重浑身乏力,却执意为我大楚操劳,劳累过度倒在了朕的怀里歇息,倒也不过分。

沈辞:

沈辞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屏风后面,楚阆这才冲赵殷点了点头,示意将人放进来。

琰王林禹连朝服都没有换便直接进宫来了,他一进门,便冲着楚阆温和且恭敬地行礼:陛下圣安。

楚阆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已经收起了低沉的情绪以及眼中无尽的杀意,换上了一副假装老成实则稚嫩好控制的模样,他抬了抬手:免了。

林禹起身,目光落在楚阆身上,可余光却瞥见了桌上的两副碗筷,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楚阆垂眸,颇为冷淡地问:琰王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林禹浅笑,他五官本就柔和,如此一笑更加温柔:早朝之时陛下将祭天大典之事交由礼部侍郎,此事有些不妥,想同陛下商量一二,又听闻国师病重,顺便前来探望。

楚阆心中冷笑,面上亦然,此刻已不知是在遵守约定坐实不合传言,还是真心实意要与林禹对着干:圣旨已下,恐怕无法收回。

林禹被驳回,面色不善:如此重大的决定,陛下怎能如此轻率,国师既然病重,将此事推与旁人,本就不妥,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处事当三思而后行。

楚阆目光一沉,轻笑一声:这虽是国师的意思,却也是朕的决定,琰王是对朕的旨意有异议?

林禹一愣,他有些疑惑地望向小皇帝,只是后者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或者阴狠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在问他对此有什么异议。

可他方才分明从那语气中,听出来些许不同于以往的果决,小皇帝虽然不听沈辞的话,可也知道天子一言九鼎绝无更改,换作以前,即便沈辞在,二人假意不合却也不会直接将事情拒绝到毫无转圜的余地。

林禹打量着楚阆,只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楚阆见他不语,便道:琰王还有别的事?

林禹回过神来,朝屏风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是隔着屏风,他也能望见里面那人坐立难安的模样:国师大人睡在皇帝的龙床上,怕是不妥吧?

屏风上倒映出内室的床榻,那塌上的被褥盖得十分整齐,沈辞只露出一个脑袋,长发微微垂下,许是枕头太高,他的头并未搁在上面,反而离床沿很近,长发就这么垂下来,垂在床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他说着,抬步就朝屏风内走去。

楚阆倒是没拦着。

林禹进了内室,却见原本该躺在龙榻上的沈辞,此刻正跪在床沿边上,趴着床边侧头安睡,从外间隔着屏风看来,像极了躺在床上。

林禹一时哑口无言,倒是后他一步进来的楚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沈辞接连咳了好几声,才悠悠醒来,仿佛才看到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只是跪久了,腿一软,起身的动作一个踉跄,险些又倒下。

楚阆快步走到沈辞旁边扶住他:先生,朕不是让您好好歇息吗?

沈辞摇了摇头:陛下为国尽心尽力,臣岂能在内室安睡?

林禹上前一步想去扶他,却似想起在圣上面前不容失仪,又止了动作,问他:国师大人不在自己府中好好休养,怎么躲在陛下的内室?

沈辞对上林禹带着质疑的目光,淡淡回应:一为告假,二为祭天大典,沈某进宫适逢即将早朝,陛下体恤,准沈某在此等候陛下早朝归来再商议此事,莫非也要和琰王殿下禀报?

林禹意识到自己有失分寸,笑了笑:自然不是,本王只是关心陛下,陛下虽已及冠,却较本王年幼两岁,本王又是庆德皇帝亲封的琰王,本就该尽心辅佐陛下,而非是只想着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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