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掌心覆住慕伊诺后颈,轻轻揉捏两下,阮柏宸微笑说:那就好。
不远处,一抹身影正朝着这边靠近,阮柏宸随意抬了下眼,来者是位穿着名贵华服的女人,气质绝佳,她的臂弯中躺着一捧宝珠茉莉。由于戴着墨镜,难以辨清对方的五官,阮柏宸见她忽然慌张地停在原地,反应略显突兀。
慕伊诺清楚来的人是谁,指尖蹭着慕伊言的墓碑,没抬头。
震惊、急促,夏茗敏快步走向慕伊诺,将他侧着的身体板正,匆忙摘下墨镜,不敢相信地唤:伊诺?
慕伊诺无动于衷地看她一眼,挣脱束缚自顾自离开,背后的夏茗敏着急地喊道:伊诺,妈妈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妈妈?出于礼貌,阮柏宸止住步伐将慕伊诺捞回来,用眼神示意他听话。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慕天翰一直在找你,他回国了你知道吗?夏茗敏生怕慕伊诺又一次跑掉,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慕天翰。
你如果敢联系他。慕伊诺转过身,冷冷道,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打字的手指悬空,夏茗敏神情诧异,停顿片刻,识趣地摁灭屏幕。试探着靠近慕伊诺,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敢落下,她想摸摸他的脸,也想抱抱他的身子。
你目光扫过阮柏宸,夏茗敏打了个磕巴,问,你现在住哪里啊?既然没回美国,为什么不来找妈妈呢?
慕伊诺回答:你已经有新家庭了,我作为外人不方便打扰。
怎么可能是外人呢?夏茗敏心急地纠正,你是我儿子,我家就是你家。
上次见面,我就把门禁卡还给你了。慕伊诺言简意赅道,什么时候回美国我心里有数,不必为我操心,要是慕天翰再打电话,你转告他,等我哪天心情好了,会联系他的。
慕伊诺的去意明显,夏茗敏于是加快语速:伊诺,给我你的住址吧,妈妈想去看看你。
你每天睡得好不好?衣服够不够?吃得饱吗?有钱花吗?一股脑儿将所有的担忧全讲出口,夏茗敏红着眼睛,说,你是不是屏蔽了我的号码?我始终都打不通你的电话。
慕伊诺回道:我没开机。
夏茗敏叫他:伊诺。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不需要了,你觉得愧疚,想弥补,只会给我们彼此都造成负担。慕伊诺说,我并不怪你,你是我妈妈,但在这个身份前面,你的人生首先属于你自己。
结婚,离婚,重组家庭,每一步都是你和慕天翰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们确实对自己问心无愧,可我和慕伊言是无辜的。
我有权利拒绝你的请求,就像当初我和弟弟不论怎么乞求你们不要分开,都无济于事一样。慕伊诺道,身为子女,有太多的喜怒哀乐是受父母控制的,既然亏欠,那就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愿,不要再插手我的人生,这样,我们都很轻松。
慕伊诺凝住眸光,认认真真地望着夏茗敏,肩膀微沉。风停了,他最后说:妈,你要照顾好自己。
返家的出租车上,窗外天色灰暗,预报的有雪。阮柏宸回忆着慕伊诺方才决绝的样子,无论夏茗敏怎么挽留,他还是走了。
偏头看向慕伊诺,小少爷脑袋抵着车窗在打瞌睡,半阖的眼睑藏起漂亮的瞳色,额发一遮,让人瞧不出情绪。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有句话慕伊诺说得很对,在他需要夏茗敏时,她缺席了,等他长大,不再对母亲的感情有所图了,对方的弥补只会变成累赘。
车子缓缓驶上同源路,没停,色彩摄影店从慕伊诺的视界中迅疾地划过,他问阮柏宸:你不用去上班吗?
听见慕伊诺问话,阮柏宸挪去他身侧,与他肩挨着肩:你都快睁不开眼了,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身体歪向阮柏宸,慕伊诺扬高视线望着他,克制地没有索要拥抱。
回家补觉吧。阮柏宸道,我在家也可以工作。
回到出租屋,慕伊诺径直跑进卫生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套上阮柏宸那件宽大的纯棉T恤,吹干头发,慕伊诺总算觉得困了,疲惫感忽地全冒了出来。
卧室里,阮柏宸坐在慕伊诺睡觉的这一侧回复客户信息。等到小少爷进屋,他关掉手机,冲慕伊诺招招手说:Eno,你来。
慕伊诺乖顺地站在他面前,发丝凌乱,瞳眸幽深。阮柏宸抿唇笑着,食指勾勾他下巴,轻声道:关于你的家庭,我无权过问,我知道你也并不想听安慰的话。
不大好意思地捏着后颈,阮柏宸啧了一声,有些犹豫地问:要不要抱一下?
这是他思忖良久,能够想到的唯一有效的安抚方式了。
整整一上午,慕伊诺的状态非常不好,沉郁的面色透着心里的苦闷,阮柏宸担心极了。可就在此刻,少年的五官开始变得柔和,眼角不易察觉地弯起,他张开双臂,小声说着,要。
慕伊诺的动作太快了,阮柏宸根本来不及反应,不是、等哎,倒了倒了。扑了满鼻子沐浴露的清香,两个撞在一起的人齐齐陷进柔软的床铺里,胸膛抵着胸膛。
又滑又顺的发丝蹭上皮肤,带着钻心的痒,阮柏宸收紧手臂,慕伊诺实在太瘦了。小少爷的吐息轻薄温软,热气拢在耳边,阮柏宸拽来被子裹住他的身子,掌心拍着慕伊诺的后背:Eno。
慕伊诺往阮柏宸肩上抹着眼睛,应声:嗯。
安心睡吧。阮柏宸道,我陪着你。
将浑身的力气全都松懈掉,慕伊诺贪婪地感受着阮柏宸的体温,说:好。
Chapter49红包是准备一个还是两个?
正文049
哄着慕伊诺入睡,剩下半天阮柏宸抱着笔电处理客户订单,时光稍纵即逝,一晃暮色已至。简单吃两口便饭,慕伊诺一直没醒,阮柏宸不禁感慨年轻人的睡眠质量,洗漱完,也早早地躺进被窝。
感觉到动静,慕伊诺追着阮柏宸的味道凑过来,额头抵着他肩膀,窝在他身侧咂吧了一下嘴巴。
疏星闪耀,皎月当空,这一夜,阮柏宸做了个胸口碎大石的噩梦,以至于闹钟未响人先惊醒了,额角全是冷汗。
他的睡眠一向很沉,基本上闭眼到天亮。阮柏宸在梦中就开始琢磨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梦境,醒来后面对天花板觉得呼吸困难,继而落低目光,瞪着慕伊诺脑顶的发旋儿愣了足足半分钟。
难怪,这么大个活物趴在自己胸口上,可不得是块大石头吗。
阮柏宸一歪身子,慕伊诺便醒了,迷迷瞪瞪地眨着眼睛,像在缓神。静待几秒,他仰起脑袋,下巴尖戳着阮柏宸的心口,同他对视一瞬,又侧过脸听着他的心跳准备睡回笼觉,立马不动弹了。
阮柏宸:这还让我怎么起床
闭眼眯了十几分钟,闹铃响起,慕伊诺挣扎着翻身仰躺,骨头都给睡软了。按部就班地下床、刷牙、吃早饭,不疾不徐地出门上班,路途中,阮柏宸叼着根烟,扭脸问:Eno,你每天就跟着我干这么点事,千篇一律的,不枯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