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辰此刻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一番什么滋味,凉墨一二再再而三地为难他,猜忌他,甚至想要除去他,而凉飞月,他一直视为妹妹的小丫头,此刻正一脸热切地望着他,希望得到自己的成全。
秋辰心里既气恼,又感到伤心,只觉得眼眶发酸,一颗心火辣辣地疼。他用袖子掩住嘴,重重地咳了几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姚雪从方才开始看着这群大臣自说自话,便感到十分好笑。眼下凉墨又将一切都推向秋辰,姚雪看着秋辰垂着眼眸,少有的不知所措的模样,又看见对方一脸病容,却无人在意,只是一味地胁迫他,便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姚雪猛得站起身来,向着群臣道:我心知各位足智多谋,也对在下颇为关心,可是,毕竟事关你们凉国的皇亲国戚,也事关在下的婚约,能不能容我多说两句?
他说着,转过身来,镇重地向凉飞月行了一礼,十分认真道:承蒙公主厚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恕在下难以从命,实在对不住。
他说着,又转身朝向凉墨,用殿上文武百官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在下其实有难言之隐,想来诸位多多少少也听到些风声,在此还是特意广为告知。
姚雪说到这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又感到一种特殊的快意。他抿了抿嘴,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最后又慢慢地松开了,掷地有声道:那什么,我有病,我只对你们国师有感觉。
他说罢,有些无奈地想,他那方面的名声,终究是坏到凉国来了。
此话一出口,殿上又是像死一般的寂静。
这下连顾泯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子会拿自己这方面开玩笑?又有哪个男子,会把这方面的难言之隐在大庭广众之下广为告知,生怕别人不知道?
凉飞月在原地愣了片刻,最后哭着跑出了殿外。
秋辰也被姚雪说得有些发懵,他定定地看了姚雪一会儿,眼里又是疑惑又是恼怒,过了半晌只挤出一句话:你是疯子吗?
姚雪想了一下,道:我是。所以,他说着凑上前去,隔着衣袖轻轻捏了捏秋辰的手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医师莫要嫌弃我,也别赶我走。我这病,只有你能治。
秋辰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他没应姚雪,只是很用力地把手从姚雪的手中抽了出来。
凉墨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来,厉声道:简直是胡闹!来人!将这个恬不知耻的狂徒拖下去,痛打五十鞭!
还有,他说着转身看向秋辰:国师管教下人无方,殿前失仪,罚俸半年,在青池期间幽闭行宫,不得外出。凉墨说罢,便起身拂袖而去。
这是凉墨登基以来第一次惩罚秋辰。众人感到惊讶不已,纷纷用窥探的眼神望向秋辰,又对上他满是戾气的目光,便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离开了。
姚雪已经被一众侍从按着带往了偏殿的刑讯室,不多时,两个御前侍卫走上前来,很是恭敬地对着秋辰道:国师大人,请吧。
秋辰从袖口掏出一把金珠,暗暗递到两人手中,压低声音道:收不收随你们,只是,你们的性命还保不保得住,也由你们自己决定。
那两个侍卫有些迟疑地看了对方一眼,最后只得收下了那一把金珠。
秋辰见状,满意地抱起手臂:刑讯室在哪?带路。
姚雪被按着跪在地上,几个侍卫上前来,将他的手脚都用铁链子锁住了。
他刚入烟阳的时候没少被宁远帝责罚,后来又常年征战,大伤小伤没少受,此刻脱去衣裳,背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凉墨今日气得不轻,赐这五十鞭,怕是想要把他往死里打。姚雪在心中苦笑,凉墨向来宠爱凉飞月,见妹妹对自己有这般心思,还被拒绝地这样直白,任谁都会火冒三丈的。
只是,方才那种情况下,他也只得出此下策了。凉飞月这丫头,年纪不大,做事却这般果决勇敢。若不是她,凉王定然会深究军营的事情,到时候可就不是五十鞭这么简单的了。
第一鞭已经落了下来,姚雪咬紧了牙,心道自己一定得挺过去,寻个机会好好给小丫头倒个歉。
十五鞭打下来,姚雪便已经冷汗津津。虽然他吭都没吭一声,但是已经感到有些晕眩,看东西也模模糊糊的。
行刑的人扬起手,眼见鞭子又要落下来,门口却突然传来秋辰不冷不淡的声音:住手。
那几个人看见来者是秋辰,忙不迭地跪拜行礼,口中有些迟疑道:国师陛下已经吩咐了,要打满五十鞭
秋辰闻言面色一冷,直接从袖口唤出了小蝎子,冷声道:五十鞭已经打完了。把嘴都给我关严了,若我晚些时候听见些什么不该听到的,仔细你们的脑袋。
刑讯室里的人都吓得一抖,赶忙把鞭子放了下来。
秋辰又扬了扬脸:把他解开。靠近姚雪的仆从颤着手,把那些锁链尽数解去了。
秋辰厌恶地一皱眉:还不快滚。
等那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走了,秋辰立马收起方才的嚣张模样,三两步跑到姚雪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姚雪背上的血蹭了秋辰满身,将他的衣袖都尽数染红了,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伸出三指探了探脉,仔细听了一会儿,终于松下一口气。
姚雪被秋辰半搂着,只觉得身上虽痛,心里却感到些许甜意。他一把抓住秋辰搭在自己腕间的手,笑了笑道:我没事。怎么,担心我?
秋辰把他的手拍开,有些气恼道:你人疯了,脑子也坏了么?这样五十鞭下去,就算是华佗再世,恐怕也救不回来了。
姚雪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人疯了,可不就是脑子坏了?他一笑牵动到伤口,又皱起眉来:你看我全身上下哪哪都是病,你可千万别放弃我,免得到时砸了你的招牌。
秋辰横了他一眼:觉得疼就给我闭上嘴。他没再理会对方,转过身唤思乐上前来,又吩咐下人去套车了。
姚雪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一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榻上,背上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疼。
此处不是行宫中秋辰的卧房,屋里的装饰也很是奢华,应当是一处偏殿。
不多时,思乐便端着药碗进来了。他看到姚雪醒了,三两步跑上前来,眼里没有多少欣喜,只是把那个药碗往姚雪手里一塞:把药喝了。
思乐一直站在榻边,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姚雪,姚雪心中诧异,便也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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