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方才一直藏在衣柜后面,以防不测,他现在见秋辰坐起来,便赶忙来到榻前,从袖口摸出一块帕子递给秋辰。
屋中的血都是白羽临时找来的鸡血,再混上了秋辰调制的一些特殊药物,才会有这般呛人的味道。秋辰被呛得直咳嗽,他接过手帕,很是厌恶的把自己脸上和身上的血都擦了一擦,不禁抱怨了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姚雪默默顺了顺对方的头发,压低声音道:想来戚喻暂时不会关注你这边了,但是你还是今晚赶紧走,去下溪和季汐会合,他们此时应当刚到下溪不久。马已经给你备好了,你照着我给你指的近路,在黎明之前便可以到达目的地。余下的事,我们就按计划来。
秋辰点点头,却没有起身,一时间只是望着姚雪,眼里满是不舍。他抬起手想要抱一抱对方,却顾及自己满身都是血液,怕被发现什么端倪,便又将手放下了。
姚雪望着秋辰,在心中了然。他微微环顾四周,扯过搭在榻旁的一块干净布巾,往秋辰身上一裹,然后直接捏着对方的下巴,开始十分用力地亲他。
两人唇齿交/缠,片刻之后便心照不宣地彼此分了开来。秋辰捧着姚雪的脸,在黑暗中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轻声道:我走了。
姚雪拨开秋辰额前的碎发,在对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去吧。他笑着望进秋辰的眼中: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种了同心蛊的。你无论在何处,在做什么,我都能感知得到。
秋辰抿着嘴点了点头。他很用力地握了姚雪的手一下,最后站起身来,推开门快步走远了。
姚雪留在屋中简单收拾了一番,将一些要紧的东西都处理了,又和游弋知会了一声,快天亮才回到自己的屋中。
他洗了许久,才将身上那股诡异难闻的血腥气洗去,又在屋里焚上了秋辰最喜欢的桃花香,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原本没有焚香的习惯,可是前些时日见到白羽和季汐,两人一致控诉他身上太香,不愿与他靠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常年累月和秋辰待在一处,身上竟然染上了对方的气味。他本就喜欢桃花,后来索性向秋辰讨要了点儿香料,时常在屋里用上一用。
姚雪放任自己无边无际地想了一会儿,便又在脑中盘算起此次的计划。
一旦戚喻掌握了兵权,便会变得极难对付。除去季汐那支队伍,以及这两天折损的兵力,眼下雍军驻扎在仙陵的军士还有好几万,再加上凉国带来的士兵,他们这次要对抗的军队有将近十万人。
游弋是禁军统领,虽然他此次跟着戚喻出战,但是他在王城有诸多下属,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戚喻的人,另外一部分则是游弋自己的亲信。这些队伍大多是精锐,若将他们集结,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与此同时,游弋要做的就是稳住戚喻,让他全然相信自己,不起任何疑心,以便窥探他的进一步计划。
另外,等秋辰到了下溪,他会修书寄给戚文樱,告知他军中有变,请她在合适的时机向宁远帝请示,让她远在西北的夫君带兵回到烟阳护驾。
秋辰这些时日住在宫中,时常陪伴怡景,他和戚文樱聊过许多,发觉对方不但知书达理,在治国方略上也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两人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手足情深,但对彼此都十分欣赏。眼下国家有难,秋辰对戚文樱还是信得过的。
季汐那一边的军队有两万兵力,是一支不小的队伍。先前秋辰将其调遣在下溪,原本是想从后方攻城,眼下正巧让这支军队神不知鬼不觉的抄小路,从下溪的另一侧回到烟阳护驾。
至于姚雪这一边,更加至关重要。他统领的军队是数万大军中的一支,人数众多,且都对他忠心耿耿。他是明确的秋辰一党,戚喻向来视他为眼中钉,此次秋辰一假死,不知戚喻会对他是用是留。
但是不论如何,他和白羽都会先假意归顺戚喻,跟着军队一同回到烟阳,届时再对戚喻进行反杀。
姚雪将一系列复杂的计划在脑内又重新盘算了一遍,等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才终于小睡了一会儿。
不出姚雪所料,天刚刚蒙蒙亮,军中集结的号角便吹响了。
姚雪来到军营中,看见戚喻正站在高处,一脸得意地望着底下的一众将领。他见人来齐了,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是有要事告知。
昨夜,我们的大皇子殿下,因为水土不服,不慎染疾,暴病而亡。因为病因不明,我担忧军中会有疫情,便连夜将尸体处理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底下登时便议论纷纷。
戚喻满意地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继续道:眼下军中主帅空缺,几位老将军年事已高,年轻的又没什么本事,他说到这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姚雪,继续道:所以,我便接任军中主帅一职。只是
戚喻说到这儿,拍了拍手,顷刻间,从军营的四周涌出大量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姚雪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这些人都是凉国的士兵,还有许多穿着雍国的军服的人,都是戚喻的亲信。
一众武将见状大骇,纷纷拔/出手中的武器。
戚喻居高临下地望着一众人:只是,我们此次征伐的目的,怕是要改上一改。他说着,将军中那面写着雍字的军旗一把扯了下来,踩在脚下,大声道:雍国当今暴君无道,民不聊生。暴君屡次欺凌国力弱小的邻国,恃强凌弱的做法为列国所不齿。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除去暴君!
戚喻说到此处,十分狂妄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缓声道:我向来公平公正,有谁对此有异议,我绝不勉强。
众人见他要谋逆,皆是议论纷纷,异常惊惧。过了片刻,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率先站了出来。他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摔在地上,对着戚喻痛斥一番,大骂他通敌叛国,是为不忠不义,枉为人臣。
戚喻听了波澜不惊,只是笑眯眯地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周围的凉军给那位老将军让出一条离开的路。
许多人都迟疑着按兵不动,也有一部分人站了出来,跟随老将军离开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姚雪和白羽暗暗观察着,都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直到没有人站出来了,戚喻便喊道:还有吗?见无人再出列,他嘴角一勾,露出了极其愉悦的笑容,转身对着周围的凉军淡淡道:杀。
顷刻间,一众士兵便用长矛,将方才那些出列的将领一一刺杀了。
戚喻对着众人狞笑道:你们可都看见了?以后谁敢忤逆我,下场只会比他们惨上千倍百倍!
众人皆是又惊又惧,不敢再有异议。姚雪看着这一幕,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在底下狠狠地瞪视着戚喻。
戚喻也看见了他,突然便指了指姚雪,笑道:你,出列。
姚雪心中一紧,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走上前去。
戚喻注视他半晌,低声道:你小子,还挺识相的嘛。看来,你对你的那位相好,似乎并没有多少真情啊。
姚雪为了不让戚喻起疑心,强忍着恶心行了一礼,滴水不漏道:在下身为臣子,主上吩咐什么,我便照办什么,向来不带任何私心。在下不认人,只认君臣。大皇子既已死,那么臣自然要另谋新主。君为上,臣为下,君臣之道,臣不敢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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