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能让甚尔这种流浪的无赖在意的孩子,总不能是随便捡的。
听说您结婚了。清水眠语气试探。
又离了。伏黑甚尔毫不在意,除了个伏黑的姓氏以外,没得到什么。就这么回事吧。
哦了一声,清水眠没有多说什么。
以为甚尔作为禅院家的人,饱受了家族的漠视和虐待,不会想成家,结果连孩子都有了。世事到底难料。
既然如此,清水眠也不再勉强。他另一个委托的确是高危任务,拜托成为父亲的甚尔去做这个任务,的确是不该。
想到小时候那几年,横滨动乱,每每踩着小板凳费劲趴在阳台上等父亲回家,那一份担忧与恐惧,他不想再让另一个孩子去体会。
那就等我约了禅院直哉,到时候再联系你。清水眠松了口,绝口不提另一个委托了。
不再多说,甚尔转身离去,从小巷另一边走出去,在半路上踢倒了一个半人高的垃圾箱,里面有个黑色大垃圾袋滚落出来。
小巷口,甚尔回头,嘴角伤疤在外面路灯的光亮下显得很深。
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巷内还有另一个人。丢下这句话,他扬长而去。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他的话,清水眠的目光落在黑色大垃圾袋松开的口。
流泉般鸦羽黑长发,几缕散落出来。然后,是雪白的胳膊。似曾相熟的画面。
忽然间,清水眠心中一片空白。
他明白了伏黑甚尔的话。
第22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大修了,建议上章与本章一起看,情绪与逻辑更为顺畅。
以及。
本章配角,出场绝不超过三章。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名书名。
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在什么时候*。:李宗盛的《山丘》。
污脏的垃圾桶。
敞开的黑色垃圾袋。
流泉般黑发,雪白的手臂。
仿佛有种罪恶城市灯红酒绿底色之下,深色般的藏污纳垢。
垃圾袋忽然发出窸窸窣窣,清水眠愣了愣,还是踏步往前走。他蹲身扒拉开巨大的黑色垃圾袋,然后看到里面那人微微睁着眼,一脸恍惚的表情。
他的眼睛很亮,溢出剔透晶莹的泪光。
没有死,太好了。清水眠松了口气,说声稍等匆匆跑回家,取出风衣又折了回来。然后把风衣给躺在垃圾袋里的人披上,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系好。
这个漂亮的孩子只是沉默着,顺从着,被清水眠拉回了家。
清水眠带他回了家。返回房间,又给他拿来一套自己的衣裤,口中说道:我妹妹有事还没回来,你先去洗澡,再穿换洗衣物吧。
沙发上,漂亮孩子抱膝坐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白皙的脸上有污黑的痕迹,眼神昏暗,久久发着呆。
在本家时,清水眠与他见过几面,依稀记得名字。见他始终不回应,试探着唤了一声:零?
仿佛某种应激反应,听见有人呼唤,叫零的漂亮孩子猛地剧烈一抖,整个风衣都抖成秋季落叶般。然后,他迅速抬起头,伸长脖子仰头盯着人,怯怯道:好。
说着,便依言下了沙发,披着风衣,往浴室走去。风衣底下,露出细瘦的大腿,满是红红紫紫的淤青。
清水眠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轻轻叹息一声。他掏出手机,给妹妹发了个短信。
今晚家里有客人留宿,回来的时候多买份食物。
好。妹妹回得很快,跟网友再次面基,申请晚上十点到家。PS.当然不止我一个人啦,我还跟朋友名濑美月与粟山未来她们一起。
这两个朋友清水眠是知道的,都是女孩子。三个女孩子,去见一个陌生网友,十点以后才回来,要去唱K吗?
安全吗?清水眠思考着,正要回短信说到时候去接妹妹,却听见浴室咚的声响,动静很大。
他忙跑到浴室那边去看,不出意外,门被反锁。抬腿狠命踹了好几下,清水眠最终破门而入,白色雾气蒸腾之下,淋浴器哗哗地流着水,清澈的水与红色的血交融。
浴室内的镜子被打破,而其中最尖锐的长条玻璃,划破了零的手腕。他颓然坐在地上,深深地低垂着头,身上还是披着那件风衣。
热水从他头上落下,湿了黑色长发,发尾末梢垂落在地板上,沾着血沫。
第一时间,清水眠抓起他的手腕,检查了他的伤势,没有伤及动脉,还好。然而,他手腕之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陈旧伤痕。
沉默着,被淋湿了半身的清水眠起身,关上了淋浴器的开关,静静地蹲在黑发少年的面前。
零。
一个名字,黑发的漂亮少年颤抖起来,抵着后槽牙忍耐,然后拼了命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语气很是熟练。
自诩冷漠,清水眠却也难以说出任何指责的话。他只是温柔地开口:要不还是等会来泡澡吧?现在,先去看电视好吗?
这个时间段,是可以喝着牛奶看《猫和老鼠》的时间哦。说着,他眨了眨绯红的眼睛,故作顽皮。
黑发的漂亮少年看着他,呆呆地点头:好。
收拾好浴室,清水眠再出来时,零正缩在沙发上握着牛奶杯看深夜动画档。
居然是《数码宝贝》的重播。主角强行进化自己的数码宝贝伙伴,导致亚古兽变成邪恶的丧尸暴龙兽。清水眠用毛巾插着手,抽空看几眼电视。
而在电视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牛奶杯里。
内心叹息一声,清水眠收好毛巾,坐到泉的身边。
他不确定这孩子遭遇了到什么,虽然仅仅是猜想已经够糟糕了。抬臂,他轻轻地拍了拍其肩膀。
对不起零哽咽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零,你想要什么。清水眠本意是问需要什么东西,好下楼去附近便利店看看。
而零会错了意,停顿了一下,小小声地回答。
我,想要死。
仿佛透过眼前的他,看到从前那个被关在镜屋被迫绝食的小孩,熟悉的绝望与无助感。沉默着,清水眠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的肩,然后没有说话。
那些过去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清水眠记得,零同兄妹二人一样,没有了父母,被送往本家。只是与清水兄妹不同的是,零没有咒力,没有天与咒缚,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却又长得很好看。
一个除了美丽以外,没有任何价值的孤儿,活在那个本家,一定很难。
某种物伤其类的心情,让清水眠拥抱了他,仿佛拥抱从前那个黑暗中的孩子。零身体一下子就软下去,像根焉了的葱一样柔软。
记不得上一个是谁给的拥抱,在什么时候*。
沉默良久,清水眠轻轻问道:如果不回本家了,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零摇了摇头,低垂着眼,我没有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