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和邪神无关。
何出此言?李朝霜问,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不能理解小鸟儿话的时候。
唔,阿晕十分认真地对他道,邪神手下看到我就会跑,但他们没有见到我就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鸟:邪神都很胆小。
小鸟:邪神的手下也很胆小。
第45章叁日(六)
天眼和东皇太一到了江北。
好像是这样,左都督在担心妾身吗?
娇柔做作的女声笑着道,伴随咔哒咔哒的算珠滑动声。
卓远看不清她动作,这是一个很大的,四面通透的屋子,柱子和柱子之间甚至不会垂下帷幔遮掩半点。但是,光用地面上铺陈的金山银山,堆积的成贯铜钱,还有粮食、绢布、玉石珠宝,就足以形成蜿蜒的迷宫,将外人的视线阻拦。
卓远坐在屋外廊下,从他这里看去,才能发现这所谓的屋子,其实是一艘大船。
金玉宝船行于漆黑汪洋中,狂风骤雨之下依然如在陆上行走般平稳。
但平稳的只有这一处,海面之上只见波谷浪峰永不停歇。
偶尔水浪退去时,卓远能瞥到水淹没的破旧废墟,以及一具具沉在底下的尸体。
这可能是某日陆沉的大荒吧。
无数人淹死水中。
但也有许多人还活着,达官贵人乘着大船,平民百姓坐着小舟,或者只有一个木盆,一块木板,抓着一根树枝,在黑浪间挣扎着沉沉浮浮。
他们都向金玉宝船大声呼喊,想要登上这艘不会倾覆的宝船。
宝船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船啊,它的主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登上来。但她也是好心的,她听得到凡人们的痛苦和呼喊,所以总拿自己的财宝粮食,接济那些向她求助的人。
和九千九生生怨母、万万兵马大元帅比,金玉宝船中的女子,竟难得有些神明气度。
四邪神会面时,她总是不声不响。但要说办事得力,卓远向来觉得她是最用心的一位。
就是有些不够驯服。
八千手救难观音,卓远问,圣上昨晚已下令将我革职,我不再是大泰的左都督了,你这么唤我,是想嘲笑我吗?
眉心有一枚朱砂痣,长发只束起一把好佩戴白玉冠,身着清雅长衫子的八千手救难观音,闻言却是一笑。
圣上只是无法抵御三岛十洲责问的压力而已。她七八只手一起拨动算盘,另有三四只手在不停画押签字,但这并不妨碍她慢悠悠说话,但大家都知道啊,左都督在不在朝中,都没有什么区别。有的是人愿听从左都督的话行事妾身的船,妾身赚来的钱财,妾身写下的契约,不正是为您存在的?
这分明是极为好听的话,却换不来卓远嘴角翘起一点。
八千手救难观音甚至感到他有些生气。
当然,更可能是左都督脸上的烫伤太过严重,才让他一张面孔仿佛冻僵。
跳进大封,哪怕三灾留手没有杀他,卓远身上也留下了可怖的印记。
但刚出现在她船上时,这个人好歹也保持了表面的善意,怎么在她夸了他一番后,反而生气了?
难道说,当今圣上和卓远,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这件事,是真的?所以提起圣上,就会让他生气?
真是难以理解的男人啊。
八千手救难观音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上慈悲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她换了话题,问:您今日来,就是为提醒妾身,小心天眼吗?
卓远闻言,顿时回忆起他画影破碎前那对视的一眼。
他顿了顿,才道:
一切都要准备好了,已炼化献祭的血肉魂灵,便是大司命少司命也救不回来。这种情形下,就算连去怨母和元帅两员大将,也造不成多大妨碍。
但公子朝霜这次踏上大陆,好像是专针对你等邪神而来。就算你任务快完成了,死掉一样不算什么,也别向万万兵马大元帅那样,白白送出人头。
四邪神是造出来的好苦力,全死了活岂不是他卓远一个人干?
卓远可不想那么鞠躬尽瘁,得知了天眼的动向,才过来提醒一句。
说完,虽然遁入阴影,反而比过去更忙一些的左都督,从八千手救难观音的神域中消失。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这有无数只手的清雅女子,反应竟是嗤笑地哈了一声。
反正妾等不过一件物什,难道还能掌控自己的生死么?
四邪神不过天灾的食道而已。
但是啊。物什也不想毁灭。
怨母死是因为得到消息太晚,元帅死却是因为太蠢。
她沉吟道:明知道东皇太一和天眼才从滔州离开,就调军攻打滔州,会在路上撞倒东皇太一和天眼,不是理所当然?
而她不同。
八千手救难观音没有一个鬼魅手下,就连最常见的红衣女鬼和白骨将军都没养。
但她并非没有手下。
只要给出金钱,或者拿出一把麦子,有的是凡人愿意听她的话。
无论是巫祝,还是剑客,都有一般情况下不对平民出手的规矩。而且,就算砍了那些凡人,也根本找不到妾身哎呀,听说天眼十分虚弱,要是找不到妾身,气坏了他身子,可改如何是好啊?
八千手救难观音随意道,无数双手中的一只,忽然在一个名字上打上个叉。
今天已是宽限的最后一天,还是还不了是吗?我可是好心借你的钱,你不能不还啊。她隔着神域,同这个名字的主人说话,对了,你妻子身上不是还有几十斤斤肉嘛?不如,割了卖掉吧?
***
鲜血迸射。
一群赤膊大汉门内门外躺了满地,或高或低的哀嚎着。
任飞光直接一只脚踩在老虎胡子背上,动作粗暴到完全不像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异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他喝问。
戳在老胡胡子脸上的长剑即使收回鞘中,依然颇具威胁。
老虎胡子喘不过气,只能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任飞光怎会相信。
老虎胡子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嚣张样子,手指在地面抠出泥印,竭力向堂屋中三人求助。
我也只是欠债了,然后有人说愿意借钱给我让我先还上一点,条件是帮他来收卢家女儿这笔账啊!
我没说谎,没说谎,真的是这样!
他大声哀嚎,堂屋里三人却根本不理他。
收好镜架和镜片,李朝霜看了看不曾为院子里这变故而动容的卢姑娘,也像个普普通通的客人一样,问道:
这样的镜片还有吗?
茶色的没有了。卢姑娘认真回答。
没关系,替我给这位,李朝霜指了指眼角瞥着堂屋外动静,似回忆起了什么悲惨经历的小鸟儿,道,再来一个同样的镜架,镜片除开颜色外也要一样的,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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