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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谁?

这天这地都在为这一剑惊心动魄,是何人出剑?又斩断了什么?

任飞光一时间想不出,却以剑客的敏锐,察觉出一点。

他道:天变了。

卢妙英疑惑抬头,鹅毛大雪中,忽然有一滴滚烫水珠,打落在她鼻梁一侧。

又下岩浆雨了?!

卢妙英左顾右盼寻找是哪个方向的火山在喷发,同时伸手一抹。

那沿着脸颊向下滑落的滚烫水珠,并无岩浆的粘稠,触感也没有灼烧感。

少女低头去看,见到的是满手鲜血,和赤红中微微反光的

金砂?

天上下红雨了!

后面的人群呼喊道。

***

怎么下红雨了?

李瑟瑟惊道。

三岛十洲拿出藏在瀑布下的十二艘陈旧宝船,没能修理就急匆匆出港,向西北行的一路都在捡人,捡人的同时还在修补漏水的船舱,破了大洞的帆布,等等等等。

当年巫祝们乘坐这十二艘宝船向东,定居在三岛十洲,而今乘坐宝船逃离,实在讽刺。

但不管这些宝船是哪个年代的古物,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每艘挤上几万人,那对沉浮浪尖的人们来说,就是救命的宝物。

根本没时间让云中君和李瑟瑟等人黯然神伤,踏上宝船,他们就忙碌不停。

小姑娘才给一个重伤的巫祝治好五脏六腑中的内伤,就听到噼里啪啦的滂沱雨声。

只是瞬息,甲板上血流如河,细碎金砂则混在红血中流淌,浇了每个人一头一脸。

血滚烫,金砂沾上皮肤,就像是胎记一样,长在那里。

什么东西?少司命一触便知,犹有热度,但早已是死血了,毫无生机,为何会从天上落下?

血雨,明显的不吉之兆。

九天上,乘龙舟挥动旌旗的东君,一抹脸,亦皱眉道。

他与云中君在天上,一降下温暖阳光,一驱散阴云,为下方船队遮蔽风雪。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拦下这场突入起来的金红血雨。

从东大封回来,就变得沉默寡言的云中君,慢了半拍,才道:西北而来。

先前那下

东君想同他商讨一下,先前那一下叫人心生不祥的天地俱寂。

虽然不祥,但一瞬间又好像有桎梏脱下,浑身轻快许多。

到底是,等等!

本看向云中君的东君,猛地回头,重新望向西北。

不周山怎么回事?!

***

不周山。

断成几截的不周山上。

雪粉叫鲜血染红,保留在脊柱中的最后一滴神鸟之血喷出,化为无边血雨,撒遍大荒每个角落。

即便是李朝霜,也为这一幕而吃惊。

他未曾料想到不周山中还有这东西,但看姬天韵还没失血死去,却气死了的表情,稷下学宫的山长肯定知晓此事。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姬天韵之所以将炉鼎设在不周山,就是为了利用神鸟鸿鹄这最后一滴血。

他是如何查出此事,又具体要如何用这滴血转化离乡人,李朝霜懒得去想。

黑发青年辛苦跨越千万里,来到这里,所为之事,已经达成。

他眨了眨眼,眼前泛起血色,不是血雨落进眼里,而是身体几近崩溃下,鲜血化为泪从眼睑下涌出。

甚至支撑不了他跪在雪坡上,随山体倾斜的惯性,他向一边伏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啊!

姬天韵发出临死前最后的嘶吼。

这一声喊出,老人急怒攻心下没了气息。而李朝霜充耳不闻,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雪坡上翻了个身。

之前炸开的雪粉很快给高空狂风吹开,哪怕不周山还在继续塌落,此刻也能清晰可见

当不周山下沉时,那天穹之上,露出了一个洞。

黝黑的,破碎的,不知通往何处的洞。

不周山的峰顶,不在大荒的天地内。

若将天地比作鸡卵,那不周山是从鸡卵外直插.入鸡卵内的铁钉。

它尖锐的那头,插.入鸡卵后,埋入底部,直抵鸡卵的另一端。而它粗大的钉头,因为铁钉长度比鸡卵一端到另一端更长,无法进入,只能露在卵壳外面。

故而大荒天地其实有一个巨大的破口,只是给不周山给堵住了,以稳定此方天地。

离乡人初次进入大荒,是在不周山峰顶降下。

而后再也没有离乡人抵达过不周山峰顶,因为离乡人无法离开大荒。

但此刻,不周山塌落,它堵住的天外破口,显露出来。

如何终结苦难的轮回?李朝霜视线朦胧,轻声呢喃,说到底,在大荒上求生,本不是离乡人的目的啊。

他们是离开家乡的旅人,有他们要前往的方向。

无论是继续旅途,还是返回那个真正的家乡,都可以。

大荒,不过是某次停歇。

只是,这次停歇,未免太久,太久了。

能打开这天外通道,我这一生,也能说无悔了吧?

应该对得起,这些年用在他身上的耗费了吧?

通道都打开了,好想去看看天外是什么模样。

真正离开大荒这个巨大的牢笼

眼前逐渐黑暗,黑发青年的神智越发昏沉。

但就在此刻,一抹金光跳跃着,吸引了他的目光。

李朝霜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发现,金光来自他向天外破洞举起的手,是缠在他手腕上,呼吸般一明一灭的鹓雏尾羽。

啊,他恍然神醒,怎么能说一生无悔,我还是个处

不知何处涌现的力气,让李朝霜清醒了一点。

他用劲眨眼,挤出眼眶里的血,能看得更清了一些。

于是黑发青年立刻将没睡到鹓雏的遗憾抛之脑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岩浆化为的巨手,伸向挂在天际,黝黑却好似太阳的天外破洞;水不知从何处涌现,狂笑着狠狠向他拍打下;风在高歌,风长出了一只嘴,吐出寒气,放声高歌。

奇异的即视感,好像十分熟悉。

这样的即视感和熟悉,伴随李朝霜清醒的二十年人生。

不用思索,他立即知晓,他曾在梦中见过这一幕。

斩断不周山,动荡下,竟然叫三灾真身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是错招吗?除了瞄准他的水灾外,天灾地灾都试图填补上破洞。

当年三灾的贪婪,让他们与鸿鹄开战。

这份贪婪至今不改,三灾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离乡人逃脱!

李朝霜抬起的手猛地握住。

啊,啊

一剑,只要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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