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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父母丧事怎么料理的?

一个远房亲戚来操持的,烧的什么都不剩,值钱玩意儿没留下一件,只能把他们草草埋了。

我沉思着,忽想起来:被烧死的那个人,他家里没去闹事?

也幸好那是个泼皮光棍,无父无母,成天寻衅滋事,靠碰瓷为生,他若死了,本地人高兴还来不及。妻子说话时,淡泊,带一点温度与叹息,我知道她是可惜人命轻贱,人生也轻如蓬草,不由打断她不叫她伤感下去,故意轻松地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是我们抚养他,他会好好的。这样宽慰时,我心中没有惋叹,我中意良子,恰是因为她是个有人情味的人,她是我的一把尺,或一个带刻度的量杯,有了她的比照,我才知道该从情绪瓦罐中约出多少感情,进行何种程度的表演,像个正常人一样体悟表现。良子对我是不可或缺的,我以为。

我们也睡吧。

我让良子先进卧房开灯,才熄灭客厅灯光跟进房里。我的眼睛略微干涩,困意渐渐来袭。

我枕进松软枕头上快睡着了,良子在我耳畔用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犹疑试探:秀一回来后不久收到消息,收容他的那户亲戚家里也着了火他们都说他是灾星。

谣传罢了,不过是个小孩子。我睡意朦胧,翻了个身,快睡吧,明早你我都有课。

18、恶童04

同样的清晨。

每天清晨我们在闹钟的催促下在七点整起床,洗漱与早餐,我们的生活波澜不惊,从结婚以来日日如此宁静祥和。对于浪子太过乏味,对于严肃的正经人稍显活泼,对于我和良子是恰好的中和的状态。

起码我是如此以为的。有时我会疑心良子是否需要刺激新奇对生活进行提味,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否,照她的说法,每天和我一起生活本身足够令她振奋与欣悦,她的生活别无所求。

这话说得过于浪漫和漂亮,简直令我怀疑是她捏造出来的。不怪我对她抱有怀疑,假如一个人,性情端正沉稳,行事几乎叫人挑不出一个毛病,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对她交口称赞,这样的一个人,从一打小就处处爱护、忍让你,好像对你毫无底线,也绝不会生气,吊诡的态度任何有理智的人都难免要怀疑。

这样的人,她要不是爱死你,就是想杀了你。

不过,换成良子的话,总不至于是后一种可能。我漫无目的地想。无端揣测对她过于恶意了。

季一拽了拽我的衣角,打断我的疯想。怎么了?我问。

我不小心把蒸蛋羹掉在地上,叔叔,抹布在哪里?

你坐好吧,我来整理。今天要和校长见面,抓紧点时间。

这是良子的计划。孩子得上学,否则既无学识,又一无所长,缺少生存能力。秀一的年纪偏大,上一年级晚了些,我的意思是叫他留家一年,将之前的学问补上,开学直接从三年级上起,在良子的劝说下放弃了。秀一正是与人接触、锻炼交往能力的关键时刻,一味让他待在家里反而不好。我听她说得有理,便就此作罢。

神野小学的校长是位叫做左霖泽的男性,是我大学时期的同窗,中断联系多年,前段时间在一次聚会上重新搭上线。我与他虽未深交,就印象来看,他对我的观感不坏,请他帮助择选一位称职体贴的老师不是难事。一个月前我给秀一上了户籍,计作我同良子收养的孩子,随我冠纪姓,只还称我们叔叔、阿姨。毕竟故事发生匆促,我们没完全做好做他父母的准备。

去小学的路都是大路,约十分钟,仅转一道弯,沿街尽是摆摊叫卖或开铺子的生意人,间或夹杂民居,人声鼎沸,喧和热闹,孩子走这条路比较令人放心,总有眼睛在盯着,减小了不声不响被人掳走的风险。

我行走时,秀一走在我旁边,松松牵住我上裳的衣摆位置,我见他看上了路边一位老倌糖车上的果子,停下来给他买了一个太妃林檎,秀一把竹签攥在手里,暂时不吃,叫我蹲下来。我猜到他要做什么,事先同他讲好,叔叔不爱吃这些玩意儿,自己吃吧。他摇摇头,固执地把糖林檎往我口中送,坚持不下,我见他实在坚定,勉强咬了一口,他心满意足地把太妃林檎收回,从我方才咬下的口子接着咔嚓咔嚓啃起来。

叔叔,我其实还不想上学。秀一边吃边说。

那你想做什么?

想在家待一阵,和你们熟悉一阵。

现在还不够么?我逗他,还要多熟悉才行?

直到你永远不会把我赶出去才行。

不会的。

我害怕。秀一嚼着糖渣,含混不清地说,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慢点吃,小心划伤嘴。我嘱咐道,继续之前的话:你害怕什么?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答非所问。

以前你父母在时

他们不在我身上花零钱,每笔钱都得省着做生意,我清楚的。家里倒是有罐蜂蜜,母亲留着自己吃,不许我动。我怕他们打我,不敢要多余的东西。

我无言了,虽无法感同身受,却知此处应表现出一点同情,我取出一点钱交给他,今后有想要的就自己买,或者跟我和谈姨说。

秀一不安地张大眼睛把钱塞还给我,我设法让他收下。家里的钱够用,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

说话间功夫到了学校,我以为左霖泽会在办公室等,没料到他早立在大门边,正低头嘬香烟,见到我立即笑着迎过来,熟稔地招呼我进门:走,先去我办公室坐一坐,不耽误正事。

我向他点头示意:许久未见,你何必亲自在外等着。

我成天坐办公室闷得要命,趁空出来透透气。他大步走在靠前位置带路,笑着问:这就是你家那个孩子?

是。秀一初来乍到,怕生,还得请你多照顾。我叫秀一打声招呼,他叫道:左叔叔好。

你好你好。左霖泽亲切地说,请我们坐了一阵,叙些闲话才进入正题。

课本、书桌之类的已全备,秀一的班级我安排好了,一年一班的李絮老师班里,是个女教师,性情和善,学问不错,秀一在那里挺合适。

我凭他安排。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看时间不早,再拖上午未必能入学,中断和他的谈话,先送秀一上课,左霖泽随行,送我们一道。

一班正在讲课,我从窗口向里张望,讲台上站着一位女性青年教师,齐耳黑色短发,戴一对白珍珠耳环,相貌可亲,想来左霖泽眼光不会有岔。左霖泽冲李老师打个招呼,我叫秀一跟进去,他一时大概犯了怯,不肯动弹,我耐心跟他讲:我在左叔叔办公室谈天,放学接你回去。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进教室。待他自我介绍的流程走一遍落座,我和左霖泽离开,在校园中漫步。

左霖泽先打开话匣子,同我追溯当初在大学中的一些人事,对不重要的东西,我的记忆已然模糊,只是见他兴致高涨,不得不随他。后来我回忆起他当初似乎是学生委员会的会长,同我交情不错,时常找我喝酒,即使十有八九我并不奉陪,也热情不减。

等他一逞谈兴,不知想到什么,眉飞色舞的神情收敛起来,吞吞吐吐地问我是否还与谈良子在一处。我回答说是,从没分开过,他转而说起其他,叹息如今战乱四起,亲朋凋零,生计艰难。昨天我遣佣人买十斤米回来,给他足够的钱,他回来后跟我说米价又涨了,同样的钱不够十斤好米,只够十斤次等的。我问他是否在银钱上有所短缺,他否定了,只不过想到现在物价一天一个样,连粮食市价都疯涨,像你我这样的人尚能勉强负担,那些寻常贩夫、老弱之人该怎么支撑。

我一时默然。我固然生涯离奇,但奇遇只发生在我身上,且并未赋予我何种超人的才能,乱世或盛世,我都是这种活法,无法对百姓感同身受,更没什么深刻高论。

而左霖泽仿佛对我倍加推崇。实不相瞒,我一直在看你发表的文章我在心里暗暗下着定义。

冷漠。

客观,像一柄闪光的刀子。

干巴巴。

简洁有力,不加赘言。

缺乏感情。

公正的笔触中含着悲悯

我被他夸得一时茫然起来,简直搞不明白说的是谁,连连推辞否认。他当我自谦,更激烈地夸赞起来,我赶紧打断他:说真的,你刚刚是不是有件事同我说。

倒不是什么大事他闪烁其词,我耐心等待,就是想问问,你为何不回我的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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