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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我是直觉吧,再加些现实的线索。就比如说一个对我怀着恶意的人是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小陶眨眨眼,温善的面孔中陡然生出几分狡黠,也不会用新笔盒装豆青虫。

是么?我不置可否,目视她跟我道别后渐渐走远。

或许正是陶柚青这种天然的愿意相信别人的想法,使得秀一只设法吓唬她,却没真正地伤害她。在傻乎乎的外表下,她也可以说有些机灵,但她对人的判断太主观了,无论是出自动物般敏锐的直觉,或者从好的意图出发的推理揣测,她的想法已经定型,外人说什么也不能使之动摇,或许只有她自己因为这样的特质遭受莫大损失以后,才能领悟到这个世间终究有太多她看不穿的事情。她还是孩子,秀一也是,但后者比她冷硬得多,也无谓得多。相较而言,假如说起谁在这混沌世间存活下去的机会更大,我想大概是秀一吧。

从小陶这次偶然来访中,我可以得到三个点:一,报信的人是左霖泽派来的,且他与小陶的父亲关系匪浅;二,在来到我家以前,秀一曾见过我;三,秀一善于或者有门路在冷天找到蛇。这三点基本是可以确定的,至于其中的前因后果,还需要再做摸索。另外虽然还是猜测,也不能排除咬伤良子的蛇是秀一放的可能。

我放下怀疑,还未来得及进门,秀一飞快地穿出巷子向我跑来,顾不上擦拭满额汗水,一把抓住我的衣袖,欢喜地笑说:有谈姨的线索了!

36、恶童22

秀一所说的线索是从一个老大爷那里得来的。

他住在距离我们四个街口的一条巷子,秀一把照片给他看时,他辨认半天,不确定地说避难时时看见这女子和孙家的寡妇在一起。秀一跟他打听到孙家妇人的地址,试着敲门,但院子里没人,秀一没有耽搁,赶紧回家通知我。

我忍不住在他叙述时打量着,秀气的一张脸,额发被汗水濡湿,因为奔跑染上红晕的脸颊,克制过的大口喘息,迫切捉住我衣袖的手我暂且什么也未透露,跟他一起去了孙家。

刚好碰上那妇人背着筐从地里回来,见到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前,隔了几米不肯上前,警惕地瞧着我们。我取出照片先一步迎上去,孙夫人您好,我们只是想请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她接过照片端详片刻,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妻子。

她上下扫视我两眼,大许看我不像歹人,把照片还我,掏出钥匙开了锁,不用喊啥孙夫人,穷人家没那讲究,叫俺春生娘就行。进来说吧。

我和秀一进了院,春生娘把背上装着满满一筐青草的竹筐放在地上,跺脚甩掉鞋上的泥巴,俺记得她。她终于开口,那些兵一打进来,本来还觉得像俺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没啥事,后来就听见放枪,外头叫唤得厉害,嚷嚷说那些王八蛋见人就杀,才不管你是不是兵,俺赶忙收拾好东西,背着孩子一溜烟儿往后头的芦苇地跑。在路上碰到她的。

谈姨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她说是买车票。春生娘说,俺也不知道她买没买到,她没说。俺带着她跑到芦苇地,那片芦苇长得又高又密,人往里一蹲从外头啥也看不出来,不光是我们,跑芦苇地里的人多了,人一多就容易被发现,俺估计是这样,反正我们在里面猫着猫着,又听见放枪,后来大家伙儿乱成一团,跑的跑死的死,嘿,这时候谁顾得上谁,俺们跑散了,也不知道她后来上哪去了。

大概的方向呢?秀一无意识地啃起了指甲。

不知道不知道。

一点线索也没有么?

春生娘踌躇了,半晌才说:俺要是说了,你可别不爱听。你们要实在没头找,可以上谢十三那碰碰运气,他们几个人单干捞尸的活儿,那片芦苇地大着,里头有一条河,她要是跑不及,一头栽进河里也未可知。

你带她去难道没跟她讲这些么?秀一焦躁地大声质问。

俺肯定说了!那俺哪知道她往哪跑去?春生娘也火了,扯着嗓子叫:俺跟俺家小孩的命不要了,单拉着她好了!

谢谢您,我打断他们的争执,我会去问问的。我跟她详细问了谢十三的住处,春生娘虽然没好气,也讲得明明白白,我又向她谢过一回。

我将要跨出大门,忽然想起,扭头问了句,春生娘,怎么没见你们家春生?

这时她已经忙着把竹筐里割的草拿去喂牛,听见我的问题头也没抬,我以为她不愿意说,拉着秀一出了门。死了。她冷不防地说,也不管我听没听见,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明明是背着的呀,从前头中的枪,我没死,他怎么死了呢。

故事讲到这里一目了然,我就听到这里,顾不上表示哀惜,出了这个院子,和秀一又到谢十三家。

谢十三是个独居的老头,没有娶妻,没有子女,和他的两个徒弟住在一起,整个启明城只要下水捞人,大多找他们的,因为他们是出了名的水性好,人品厚道,从来不坐地起价。除了私活,他们主要也接警局里派下来的任务,按人头收钱。这些都是他的徒弟跟我们说的。

我们到了谢家,负责接待的是谢十三的大徒弟,向他打听良子时他请我们稍坐片刻,师傅那有本册子,记着几时在何处打捞何人,只要知道大致时间和地点,翻查一遍,就什么情况都知道了。我们就只能坐在客厅等,由大徒弟传完话后陪我们断断续续聊些闲事,不过在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说话的时机,秀一只是咬着指甲,见到谢十三捧着册子出来时第一个起身,怎么样?

谢十三点点头,秀一僵住了,不敢呼吸似的轻声问:有她?

一月二十八日,确实有这么条记录,不过是老小给捞上来的,我们不晓得长啥个样子。

那请问您小徒弟在哪儿?

出去玩喽,不晓得往哪去了,等会儿开饭就该回来了,他就吃饭准时得很。

我们只好再等。约莫两刻钟过后,一个黑瘦灵精的少年人从门外跳进来,一边嚷着饿死了,该开饭了吧师傅!他叫着,见到我们,当即收敛起来,来捞人?

谢十三示意我把照片给他,一月二十八,北坡芦苇地不是捞上来一个女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那小徒弟看了照片,几乎当即肯定:就是她。

你确定?没有认错?秀一追问。

要是其他人还未必记得那么清,她这么漂亮,打扮也得体,我印象挺深,错不了。

秀一听了,怔怔地几要落下泪,我固然表现得悲痛,还得收拾好情绪请他给我们带路,带我们去良子埋的地方,可谢十三说,捞上来的不知身份的溺死者统一埋在城外的乱葬场,不知道生平姓名,连碑也没法立,想要找到人除非把所有的坟都刨一遍。

那么也请至少送我们去一趟。我恳求道。

谢十三让他的小徒弟给我们带路,那小徒弟也不过十七八岁,性格跳脱,走在我们前头一时显得规规矩矩,但见到水坑一类的却不躲,而是轻快地跳过去。他见惯了死别,便不以别人的悲为悲,保持规矩是出于教养,然而他的天性仍旧是轻盈无虑的,这种天性会从无意间泄漏出来,使秀一看了愈发悲怆、生气。我拉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就像他一下子又变成一个很小的孩子,秀一原本任我牵着,后来他的手也紧紧反握住我的。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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