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天水已经不足以解决问题,并很快就被喝光,胃酸上涌让我时时想要呕吐,每次身体动作都会伴随头晕,狗还是叫,没精打采的,只不再翻找,它大概聪明到理解了现在的处境。我给不了它什么。
第三天,我用颤抖的手掌亲自扼死了它。它被我掐死喉管,双目圆瞪,四肢乱蹬,但是它太小了,即便我如此虚弱对它依旧是巨人一般的存在。我毕竟饿了许久,手上力气有一阵没一阵的,耗了很久它才死,死时眼珠泛白,长而红的舌头在犬齿上软哒哒地耷拉着。我的手一阵阵地抖,比起心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饥饿过度的反应。
我不愿意遂埃洛的意把它吃掉,就让它的尸体待在角落。当天埃洛回来后对这个结果不算满意。他最好接受,我没有更多花样好给他看。可埃洛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角色,无论嘴上如何信誓旦旦唯独我是特别的,鬼扯罢了,他的良心如同他的审美无限趋负。
他恶劣地买下他能买到的一切气味浓烈的美食,不需要在我面前炫耀,他只要在一旁的角落大啖,那股香喷喷的味道自然地就淌到我鼻端。他嚼着炸鸡,用油腻腻的手指把色情杂志翻得哗啦作响,我喉结上下一动,内部无止境的空虚占据脑中更大的位置。这种空虚还在蔓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压制住,又撑了可能有十来个小时,然后我想,管他去呢。
于是我让步,叫他把狗剥了皮,他相当愿意为我做这种勾当,在他愉快的、和蔼的注视下,我接过鲜红而黏糊的肉团生着咬了满满的、把脸颊撑到鼓起的一大口,一边盯着埃洛一边缓慢地用力地咀嚼,肉团里没放净的血顺着我的下巴滴到脖子上,我该看起来非是恶心可以概括的。可我困惑地目击到埃洛无可辩驳的反应,双目圆睁,瞳孔放大,脸上挂着特殊的朦胧而热切的微笑,骄傲地轻语:你做到了,亲爱的。看起来活像因为这个高潮了。
我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丢进垃圾袋,接着他让我饱餐一顿。我就知道,吃不是重点,他渴求的、逼迫的是我表面粉饰的破碎,他要的是我的屈从和跌坠,坠了又坠,直跌到他身边去。
埃洛目光闪亮,他完全把这当成驯服我的实质性的第一步。呵,愿上帝保佑他如愿吧。
夜晚,他骑在我身上深深落下去,用我的袖子擦去在我身上尖叫失控时额头渗出的汗水,他仰起头主动地起,落,起,落我抓住床单心中默默计数,盘算着差不多到几时才会结束。过了一刻他呻/吟着在我胸前倒伏下去,黑色鬈发湿成小绺,歪着嘴巴笑,把牙齿埋进我颈侧皮肉里,懒洋洋地在我身上抚摸。天啊,我真爱你。
我在疼痛中失笑,这也能算是爱的一种么?
他用手掌扒了扒头发,自顾自去冲淋浴,而后带着满身水珠爬回床上,像条湿漉漉的卷毛狗。你喜欢么?我们像这样,紧紧嵌在一起,就像是一块儿被造出来似的。
要是你别叫那么大声。
埃洛毫无廉耻地在我耳边说:我还没抱怨你的安静呢,亲爱的。
别那么叫我。
你想听我怎么叫?宝贝、小熊、我的蜜糖
太恶心了。
习惯吧。他吃吃发笑,强硬地把我紧紧拉进他怀里,睡吧亲爱的。我会记得把你吻醒的。
我报复性地揪住他的鼻子,因为肌肉无力,我的攻击无法带去足够伤害,埃洛给我带好被子,在我背后轻轻拍打,突然又像个慈爱的阿姊。
睡吧。
而就在此刻一阵无可名状的激情袭向我,要是此时我手里有把刀,他便再也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没有,我的命运继续回旋。
我看了看左手上的手表,指针荒谬地指在中午一点十五分,而现在绝不可能是这个时间。
我叹息一声,解开表带,把它放在我的枕边。
59、皮埃罗18
丢掉道德限制后,你才能拥有自由。
摧毁、破坏、清除再建设,得先打扫出一片空地才能有足够空间去干别的。你有的越多,双眼越盲。埃洛说。工作、赚钱、购物,过上他们说的幸福生活。其实一个人怎么不能活下去呢?生存本身只要一点水和食物,以及足够容身的角落,可人更多的要为满足整个外界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而活动,那些来自父母、爱人、邻居、朋友、同事的凝视是无言的刺,要是他们认为你要有什么才能算得上美满,你就得有什么才行。与众人产生联系一方面意味着和世界绑定,不必担心自己消失得无声无息,另一方面你必须得托起那种凝视的重量。从这种层面讲,孤儿搞不好会更幸福,由于没人会追着他们负责。
某方面看我也赞同他说的话,可他的行为过为极端,在他看来摧毁是对我的救赎,通过毁灭我的世界架构、关系网络、我的一切让我实现净化,完全不在乎那是我辛苦经营多年的产物,没了那些,我的普通人生的计划难以为继。
他的理论都是空想。人不可能悬浮地活着、完全地与世隔绝,比如说,孤儿没有责任去负责,他本身则又会易陷入存在的虚无,终身渴求填补父母缺席造成的空白。就算埃洛那么说,他自己也不可能完全超脱,否则他为何要花心力把我关在这个地方。
自那次让步后,我们间的气氛缓和不少,起码在饮食方面他没再可以克扣我,其余照旧,我依然是无力地废人一个。我猜只有我保持这样毫无抵抗能力的模样,才能让他感到安全,既然双方都知道假如我一旦恢复体力,局面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我是必定要跑的,他又必定不许,那局面非暴力不能解决。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也去不了,他轻易便能将我制服,而不必忧心我逃个没影。
为了解闷儿,埃洛弄来了一批烟草,各种种类和牌子的都有,我们并肩倚在床头,埃洛赤着上身一根根地尝试,大多数他只消吸上一口便弃置地上,偶尔有喜欢的才肯多抽上一些。
有时候,我倒蛮想回到马戏团去。埃洛把烟卷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往地面微微抖落烟灰,那里生活地很简单,无非是吃、睡、训练、表演,人活得很干净。
那你为什么出来了?
简单却挺无聊。埃洛张开嘴唇,吐出一个残缺的烟圈,看它淡淡地化进空气里,把半支烟往我嘴边送了一送,这个还算不赖。
我犹豫一瞬,坚持自己用手接过来,试着抽了一口,说来好笑,几辈子来这是我第一次吸烟,初次只感觉满口烟雾呛得嗓子眼难受,立刻吐了出来。我不喜欢。我说,抬手在埃洛光裸的左肋下摁灭了烟头。
埃洛没有反抗,任我在他身上放肆,打着火机懒懒地给自己重新燃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憋住了四五秒才徐徐吐出,好像挺享受的样子,亲爱的,你就像马戏团里的大象,看着好似威武风光,从小给揍怕了、柔顺了,其实呢一步也不敢踏错,生怕挨一顿钩子和毒打。
胡说八道。满屋子烟气缭绕,气味着实不算宜人,我望着自己被修剪得圆润平滑的指甲,慢悠悠地说,又没有人虐待我。
你尽管否认吧。反正我知道,埃洛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般柔和地说,嗓音中带一点烟熏火燎出的哑,你骨子里就是要这个,你孤孤单单地站在那儿,等着有人带你去一场冒险,所以我来了。亲爱的,我们可以一路向前走,永远不必停下来,就算前面是悬崖我们也可以一直开下去,就像那部电影一样身后有警察和其他人在追,我会给你一个吻,然后我们一起飞跃死亡。你看过那部电影么亲爱的?我们应该再一起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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