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铭金蛇已经告诉他外面没有东西了,但是陆谣知还是要听陆无笑的话。
陆无笑望着少年慢慢站起来,乌黑长发扎成高马尾,一身黑衣看起来很是飒爽,陆谣知的脸长得干净漂亮,但是总能做到眼神阴郁得把别人吓退。
他知道陆谣知很凶,但是这个明朗乖巧的少年明明也是陆谣知。
或许只是童年境遇稍惨,养成了一副乖戾性子罢。陆无笑叹气,他仔细思考了一下,陆谣知没有对他作过什么坏事,甚至是言听计从,他现在倒也不好给人家摆脸了。
等陆谣知回来,对他好一点吧。陆无笑这样想。
他思绪飘到一半,忽的感觉背后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着他,僵硬地扭头,陆无笑就看到几百双嗜血的微小竖瞳盯着他看。
血蝙蝠!!一群!!!
血蝙蝠极其难缠,就算是皇室里的顶尖高手面对这样一群也不一定能够顺利逃脱。
陆无笑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刚刚全都缩着不敢出来,这会儿却如狼似虎地盯猎物般盯着他,他深深吸了口气,陆无笑记得血蝙蝠只会攻击情绪特别激动,动作也异常剧烈的人。
那他只要再慢一点,再小心一点,再平静一点
越来越多贪婪的眼睛缓缓从沉寂中醒来,聚焦到了陆无笑的身上。
陆无笑顶着那众吃人般的目光,刚出山洞就看到了打算回来的陆谣知,陆谣知余留的表情冷漠,看到陆无笑的那一瞬间又变得很雀跃。
只是他那一声兄长还没出口,就被人按着肩膀用力抵在石壁上。
陆谣知吃痛,但是没有出声,好像根本不在意般,只是目光死死盯着陆无笑的眼睛,陆无笑没有松开按着他的手,定定看着他。
陆谣知年纪小,白皙的皮肤都被粗糙的石壁磨出了鲜艳的红痕,徒增暧昧。陆无笑按着他的手有点颤抖,思绪混乱。
陆无笑附身在陆谣知耳边轻声说,声音低得似乎只有气音了,遥知,山洞里面有蝙蝠啊。
蝙蝠啊!
声音彷徨,不自然中透露着僵硬。
陆谣知失笑,眨了眨眼,黑沉的眼里没有光亮,像深不见底的泥潭,兄长,也还只有十七岁呢。
陆谣知动了动手,腕上缠着的铭金蛇会意,很快窜了出去。
不远处翻腾起了一阵蛇浪。
兄长,看。
陆谣知示意陆无笑去看后方,陆无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傻了,他抿了下唇,麻木着神色去看刚刚的山洞。
山洞里的蝙蝠已经消失殆尽了,地上一具具枯干的残骸,但是陆无笑的表情更僵硬了因为攀爬在那些枯骸上的,是一条又一条花色艳丽的毒蛇。
有些他甚至称不上名字。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陆无笑的心依然悬得高高的。
陆谣知感知到陆无笑依然禁锢着他,快把他拥入怀中,像是在寻求最后的安慰和心理依赖,但是他也乐得周身环绕着兄长的气味。
就这样吧一直这样下去。陆谣知喃喃道。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今日他们任务在身,若是没有完成,兄长许是要被那狗皇帝责罚的。
陆谣知舍不得,也不愿意陆无笑吃这份苦。
它们离开了,那些蛇。陆谣知说,然后偷偷撒娇般蹭了蹭陆无笑的脖颈,随口解释道,这些深山的蛇都不吃人的。
于他们而言,那些蝙蝠肉足矣。
回到陆谣知手上的铭金蛇不满地动了动,对陆谣知这样说谎很不满意,它暗暗张开口,两颗尖锐毒牙唬人却又不敢对陆谣知这个小魔鬼下口,气势只没一会儿就蔫落,小尾巴一甩一甩地昭告它的不满。
但是陆谣知整个心神都挂在陆无笑身上了,便也没有搭理它,连敷衍都懒得。
铭金蛇趴在陆谣知手上吐了吐鲜红的蛇信子,有点痛苦难过地想,小恶魔强迫它签契约虐待它不说,招它办事还没有回报。
蛇蛇不干了!摔!
啊,那好,我们继续去找国师吧,陆无笑愣了下,然后缓了一口气,伸手打开地图,不过我们现在在哪儿呢
这。陆谣知随手一指,眼神认真,陆无笑也没有质疑他,继续牵着他的手领他往标记点去。
这次他没有再冷落陆谣知,俩人路上也会偶尔闲聊,陆无笑时不时还会开几句玩笑,把陆谣知呛得脸红,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幽怨。
啊其实五皇子也还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嘛。
到了国师住所,陆无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国师要将住所修得这般偏僻阴冷了。
因为这样可以挡住大部分的前来求运之人,这些人把国师故也奉为神明般,府邸前跪倒一大片,甚至有人还拿了香火。
陆无笑大受震撼。
这么冷的天里,覆雪之路依然布满脚印,有些人甚至没有传送灵阵,仅仅凭着信仰拿着张破旧地图徒步前来。
陆无笑扪心自问,如果他是国师,肯定二话不说就感动到立刻同意了,毕竟只是占个星象的话,又不会多么耗费时间。
但是等他把这个疑问告诉陆谣知后,陆谣知若有所思,然后不在意地说,
许是因为占卜星象会折寿罢。
是吗?陆无笑很震惊,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和印象。
我猜的。陆谣知随口说,那国师早年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倾城美人,后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自己关在卧房中,对着同一个事物不信邪似的占卜了几百次,可能是因为没有成功,不仅少年白发,连那双眼睛也没了。
啊陆无笑大概猜到了,占卜不一定会折寿,但是失败会反噬,可是故也既然知道无效,又为何?
他心里有疑惑,但还是正事要紧。
好巧不巧,在一众求运的人里,他居然看到了丞相,想着最近频发的事件,陆无笑叹了口气,这丞相也是个可怜人。
赵平失踪了你知道吗?陆无笑转头,小小声地跟陆谣知讲,怕被丞相柳南听到了会刺他心头。
嗯。陆谣知点点头,直直看着陆无笑,观察他的神色,略有耳闻。
真可怜。陆无笑咋舌,轻声叹道。
皇兄不气他?陆谣知问道,语气莫名,他当日那般
定然是气的,只是我们毕竟没有太大纠葛,丞相也是个可怜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不能这样说,或许赵平还活着呢。陆无笑声音淡淡。
他们这样闲聊一会儿,国师府的门就缓缓打开了,在深山当中,这小府邸倒也还算精致,甚至有种质朴的大气。
陆无笑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出来,他眼覆白绫,一头极长的白发没有束起,只是轻轻搭了下来,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泛着空灵的雅,
皇室的人来了,那便请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