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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林重檀三岁已有神童之名,识千字,五岁会作诗,七岁便能写得出一手好文章。

林重檀他小时候有没有好好玩过?会像寻常小孩一样爬树、挖蚯蚓吗?也会哭吗?

应该不会吧,像林重檀这样的人说不定从小就少年老成,老气横秋。想到这里,我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重檀被我的笑声弄得睁开眼,他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我莫名被他看得脸发烫,慌张移开脸后,想起今夜的目的。

我是来让林重檀再给我写点什么的。

檀生。我把头又偏回去,林重檀此时还盯着我看,我想让你帮我写话难以启齿,我僵在原地。

林重檀长睫极缓慢地眨了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懂我的意思,他抓起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写了一首诗。

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我喃喃将他写的最后一句念出,不觉眼睫湿润。

这首诗传出去后,这次怀疑我的人少了很多,继而,这首诗传入青楼乐坊,被里面的女子作为唱词开始吟唱。

这事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林重檀也来找我了。

跟上次醉酒见我不同,他这次显然表情不好看,良吉都看出来了,找了个借口害怕地溜了。我也有些发憷,强稳心神问他,怎么了?

林重檀闭了闭眼,那首诗你为什么要传出去?

我那不是你写给我的吗?

是写给你的,但不代表你可以林重檀没有把话说完,就把脸转向一旁。

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那晚他不是答应了吗?还有,明明之前那首词比这首诗写得更好。若是生气,他应该更要为了那首词生气。

我知道自己没理,被他这样质问,脸上也挂不住,你不愿意,我去跟那些人说清楚,词和诗都是你写的。

没等我走出房门,他就拉住了我。

算了。林重檀情绪好像已经恢复,语气也变得温和。

我看他几眼,仔细回想上次与这次的区别。片刻后,我反拉住他的衣袖,你你要做吗?

第26章清明(3)

林重檀方才还露出笑容的脸瞬间变成面无表情,甚至比来时更加让人害怕。我不禁松开手他的衣袖,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但下一瞬,我听到他说:好啊,今晚去我那。

我低下头,许久才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好像与秦楼楚馆的妓子娈童并无区别,若说有,他们都是生活所迫,走上这条路,而我是自己主动的。

去林重檀那里前,我仔细将身体洗净,脑海里则闪过生辰之日的情形。不知为何,我对即将发生的事好像并非全然是害怕。

我不敢再多想,取下屏风处的衣袍从浴桶里出来。良吉知道我要去林重檀那里,他端了一碗甜牛奶过来,春少爷,天气寒了,你喝点东西再走吧。

我将甜牛奶接过,喝了几口,对良吉说:我今晚不会回来,你把门锁好。

良吉点头,那我待会把明日的书本准备好,方便明早白螭来拿。

到了林重檀学宿,我发现白螭和青虬竟然都不在,只有林重檀一人坐在里间。他明显也是刚沐浴完,一根青绳松松绑着如墨长发,我走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他正手持一本书在看,些许看得太过入神,直到我停在他身旁,他才发现我来了。

林重檀侧过脸看我,唇角荡出浅浅的幅度,来了?路上可有冻着?

我闷闷点头又摇摇头,因为太过尴尬,眼睛不太敢往他身上看。没多久,我就被林重檀抱进怀里,我如以往一样,让他将烛火灭几盏,可他没有理我。

我以为他是没有听到,又喊了他几声,檀生檀生,你把蜡烛灭了。

林重檀终于理我,他目光定定地看我片刻,突然唇角的幅度加深,小笛,你今日也帮帮我。

我愣怔了下,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直至他引我看向某处。

含住。林重檀说。

虽然我和林重檀这段关系已经超过一年,但我从来不敢怎么看他的那里,林重檀曾经让我用手帮他,但因为我不愿意而没有成功。

见我不动,林重檀温声催促,不能总是我帮你对不对?小笛,我今天有点乏了,所以你自己来好吗?

一刹那,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我才拿了林重檀一首诗。

小笛?林重檀喊我。

我身体轻轻颤抖,慢慢将头低下。但几息后,我就趴在床边干呕起来。我呕不出东西,只是猛地咳嗽,把胃里的难受逐渐压下去后,我忽地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林重檀。

林重檀方才抚我长发的手已经握着拳,他面色含霜地冷眼看我。我身体又是一抖,撑着手臂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做这种事了。

但林重檀抓住我脚踝,将我生生拖回他身边。

躲什么?你不想再让我给你写诗写文章了吗?林重檀将我制在他怀中,不许我动。

我总觉得今晚的林重檀跟往日都不一样,他对我的态度轻佻戏谑。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头看着他。

又哭了,哭什么?觉得我欺负你了?他这样说着,可看我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相反过于冷漠,你不愿意做刚才那件事就算了,但小笛你自己把腿分开。

我这时才知道林重檀不是没有听到我让他熄灭烛火,他是不想熄,他以一种极为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我,而我不着寸缕像个低级娼妓。

良吉,开门!

良吉被我声音吵醒,睡眼惺忪打开门,看到门口的我时,明显呆住。我没有心情去管良吉此时在想什么,脚步发软走进房间,将门锁上后,便也再也撑不住地瘫坐在地。

春少爷,你怎么了?

良吉在外面问我。

我回不了他,因为我一说话,哭腔就会跑出来。我近乎崩溃地低声抽泣,觉得自己脏透了。

没有人比我脏,也没有人比我更下贱。

翌日,白螭过来送东西,食盒的最后一层装的是药膏和一张纸,纸上是林重檀用簪花小楷在枫叶信笺写的一首新诗。

白螭走前一脸欲言又止,我此时无心理会任何人,只当没看见,将脸藏于锦被中,哑着嗓子让良吉送客。

几日后,许典学过来还我印章,发现了我放在书桌上抄写了林重檀新作的诗的纸。没等我拦住,他已经拿起纸张将诗句念出。

屏却相思,近来知道都无益。不成抛掷,梦里终相觅春笛,你这首新诗也写得很好啊。现实中相思而不得,只能在梦里实现,可大梦方醒,只有窗前的丁香花,并无佳人。最近我与几位友人正在筹备一本诗集,把你这首也登上去吧。

不。我本能拒绝,可对上许典学奇怪的眼神后,我又止住话头。

春笛,你有什么顾虑吗?你放心,这首诗被记入诗集,会署你的名字,届时书若卖的畅销,传到大江南北,钱自然不会少你。

传到大江南北?

那远在姑苏的父亲也会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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