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上面画着小鱼,写着人鱼专用沐浴露。
他不禁嗤笑,给人鱼洗澡这不多此一举。
余归池推着轮椅在客厅里和布谷追来追去。狗比轮椅灵活,他不好控制方向,布谷野马脱缰般的窜来窜去,一会撞到了墙,一会把在椅子上窝着的布诺撞下来,挨了两记猫猫拳后长了记性,每次都绕开这里。
一鱼一狗乐此不疲地玩着,直到传来了打碎玻璃的声音秦屿才过去管他们。
布谷,你又把什么打碎了?
破碎的相框躺在地上,脱落的照片反面朝上,周围都是玻璃渣。
余归池正亡羊补牢地捡起碎片,见秦屿来了把手背到身后。
别动!秦屿声线颤抖,慌张地走上前把照片拿起来,弹了弹上面细小的玻璃渣。
他的眉弓往下压,黑玛瑙般的眸子浮起一层雾,雾中带着点火光。
见照片完好无损,秦屿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怒火的气流从胸腔中流出。
以后别瞎跑了。他说。
余归池呆滞地点头。
手给我看看。秦屿尽量是自己的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可还是压不住那份颤抖。
余归池摊开手掌,尖尖的玻璃扎进他手心,血慢慢地渗出来。
看见他掌心里的红色,秦屿心里的恐慌喷涌而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头紧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愤怒又无力:你是条鱼,连路都不能走,别去碰一些会伤害你的东西。
秦屿的低吼声冲撞余归池的神经,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哄好他,不然自己要遭殃。
第7章
◎我会保护好你的。◎
余归池的伤口本来就不深,有自愈能力加持,现在这会已经愈合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秦屿又迅速低下,像在逃避一样。
余归池的肩微颤,秦屿深吸一口气,把照片倒放在一旁,抚上他的肩说:刚才吓到你了吧。
余归池被他的动作吓的猛缩,瞳仁惊恐地颤动。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秦屿给他顺气,以后保护好自己,我、布诺、布谷还有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会保护你。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还会保护其他的人鱼。
秦屿的话很重,更让余归池不安。
他不敢断定秦屿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在迷惑自己。
书中主角的下场太惨了,而他现在就是主角。尽管秦屿对他的态度和原作中有天壤之别,余归池也无法彻底踏心。
余归池反应迟钝地点点头,用鱼尾勾住正要离开的秦屿,差点把他绊倒。
秦屿稳住身子回过头,余归池羞愧地捂住了脸。
他摇动轮椅过去,发丝蹭在秦屿的手臂上,软软地撒了个娇后准备离开,却被秦屿捏住后颈。
鱼尾僵直地抬起,余归池不得不分出精力把蠢蠢欲动的尾巴压下去。
秦屿的手劲不轻不重,低头看着痒到耸肩的余归池,说:不许调皮。
嗯嗯嗯余归池缩着脖子点头。
余归池无聊地在水里吐泡泡,秦屿的电脑侧放在桌子上,屏幕发出蓝光。
他半个小时前去接电话了,现在还没回来。
在来到这之前,余归池一直认为水族馆馆长是个很清闲的工作,毕竟秦屿一天天的只知道拿他寻开心。
现在看来并不。
秦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闷头坐在椅子上。
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所有事情开始变得不顺心。
他的叹气声变得格外沉重,潺潺的水流声也变得压抑。
余归池用鱼尾搅动水流,试图用水流碰撞在一起的悦耳声音给秦屿带来一丝愉悦。
他现在是条鱼,什么都不能做,为了伪装甚至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只能徒劳地用一些幼稚的办法让秦屿的心情好转。
让我安静地待会吧。秦屿背靠在椅子上,话说得有气无力。
水流声越来越小,余归池藏在贝壳里,只露出眼睛看他。
秦屿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会,直起脊背,把熄灭的屏幕重新打开,敲了几个字后把笔记本合上。
他抬起脚,余归池已经猜到了他的下一步,自觉地游出来。
鱼池,秦屿眼里的阴翳被淡蓝色的光照亮,研究所有条人鱼去世了。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就哑了:我以为已经治好了他,可他的病又复发了。
沙哑的声音像飞沙,卷入空气中,带着晦暗不清的情绪横冲直撞。
余归池有点纳闷,秦屿不是开水族馆的吗,为什么还跑去给人鱼看病。
他发病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如果我没走他的病或许会有转机。
秦屿说这番话时很自责,余归池动了动嘴唇,嗓子像被扼住,想安慰他却又说不出口。
他现在是人鱼,每一条人鱼的命运都可以是他的写照。
现在有人鱼离开,说不定下一条就是他。
没能保护好人鱼是我们的失职。
秦屿的表情透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狰狞,像是痛苦,亦像是悲哀。
总之,他的语气沉沉,压着数以万计的心事,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这件事和保护他貌似没有联系。
余归池吃力地拼凑着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
如果说现在他所经历的是书中的隐藏剧情的话,秦屿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截肢的白月光。
他或许在为自己洗白吧,余归池想。
秦屿问:我下午要去研究所,你要去吗?
余归池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另一种想法,自己的行为与原作中描写的相差甚远,其他人的行为也会随自己耳边,也就是说,自己可以改变了其他人的行为。
包括秦屿。
有了这种想法加持,余归池点头说去。
研究所格外的安静,照进来的光带着一股悲痛,刺目不已。
来到熟悉的水箱前却不见阿紫的身影,余归池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往坏的方面想。
秦屿推着他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屋子里,屋子很小,却挤满了人和鱼。
见秦屿来了,研究员推着人鱼们往边上靠了靠,让出一条路,秦屿说了声谢谢,推着余归池往前。
屋子正中间放着个鱼缸,鱼缸里水平静得像结了块,仿佛一切声响都不能在水面掀起波澜。
余归池想起书中的设定。
人鱼死后身体的颜色会越来越淡,直至透明,与大海融为一体。
人有生老病死,鱼也有。卫度从人群中穿出来,扶着秦屿的肩,提高声音,研究所的技术还不够成熟,没能治好他。
抱歉。卫度朝着人鱼鞠了一躬。
有几条人鱼掩面哭泣,哭声混杂在一起,像大海悲痛的哀嚎。
研究所有条规定,只要任何一条人鱼在这里离世,所有的人都会为他哀默。秦屿推着余归池在走廊里徘徊,说话的声音有些虚脱,这条人鱼的再生能力先天性不足,在海里经常受到同伴的欺负,被发现时已经伤痕累累了。我当时治好了他,以为他已经彻底好了,然后就离开去开水族馆了。
他叹了口气,没接着说下去。
余归池一直低着头,秦屿推着他到水箱前。
水箱里的小房子里缩着一条人鱼,浅紫色的尾巴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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