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一抹邪佞的笑,不若将江山也搬来,看看我是否会动心,他哈哈笑出声,又或者,你们这会儿自刎在我面前,我便招供,怎么样?
混账!黑衣人气极,夺了身旁人的鞭子狠狠挥下去。
呃唔!!柏砚身子一颤,那鞭子上有倒刺,一鞭子下去直接揭了他的皮肉。
既然不肯老实,那就继续伺候着,刑房里的刑具一个个给我用上一遍,我便不信了,他还能忍住!
是,旁边几人将柏砚拖到刑架上。
鞭子声直接划破四方空气,起初柏砚还能挣动几下,到后边便没了反应。
怎么办,人已经昏过去了?
泼水给弄醒,今日不将他的嘴撬开,主子那边如何交代。
是!一大桶冷水浇下去,柏砚激灵一下,猛地大口呼气。
还不招吗?鞭子搭在柏砚颊上。
打就是,何必废话!柏砚眸子赤红。
他越是硬气,便越是惹得对方光火,扔下鞭子,烫红的烙铁直接比在柏砚肩头
第60章寒食唯有萧九秦,我想试一试。
眼前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雾霭,柏砚身子沉重,一动就是细细密密地疼痛。
他抽了口气,慢慢坐起一点,皮肉与布料粘在一起,蹭动间疼得他冷汗直掉。
别动了,安心躺着,稍后便有人来给你上药。先前那人复而开口,柏砚眼皮子掀开一点,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被狱卒又拖到牢房。
你何必硬抗,索性说些有的没的,依着你的聪明才智,胡乱杜撰一些,顶多让平津侯府吃些挂落,也不算背叛。
柏砚轻嗤,那些人叫你来劝我?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背叛还要分轻重么?柏砚一狠心将揭了肩头焦黑的布,唔霎时疼得他险些厥过去。
饶是如此,他还抽空看向那人,背叛就是背叛,若为一时苟活害他们,我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脑袋抵着冰冷的墙壁,姑且让自己保持清醒。
自诏狱建立至今,只出去两种人,一种是皇帝口诏特赦,另一种则是死人。
那又如何?柏砚浑身上下无一丝完好,都已经挨了这么多打,我还怕死么?他仰头看着上方那一处小窗,微弱的一丝月色映在监牢墙壁上,冷光竟像是流淌进了他心里。
平津侯府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但是上边的那位可不这样想,就算今日他们逃过一劫,他日呢?那人像是非要说服柏砚,脚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响。
柏砚终于肯施舍他一点目光,分明他看起来更狼狈,但一字一句砸在寂静的牢房,你不断质疑我,不就是想要我也做出与你一般的决定么。
他几乎以嘲弄地语气道,你觉得我与你是一类人,同样心怀执念,但是你先放弃了,你便想让我也与你一般。
其实不难理解,同样是胸有锦绣,但是面前这人终是沉入宦海,而柏砚也走到一个与他相似的境地。
同样的境地,二人偏偏是两种选择。
多年前,那人为仕途、为权势、为名利放弃自己的志向,放弃为生民立命。
如今,柏砚却甘愿为平津侯府付出自己的一切,不惜舍弃自己的命。
在他看在,柏砚若是做了与他同样的决定,那他当初的决定就是无可指摘的。如今他一心说服柏砚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
柏砚一点破,他便恼羞成怒,你这小子胡言乱语,我不过是可惜你的才气。
可惜?柏砚摇头,并不需要。
他转过头,你所尽力求得的在我眼中从始至终都不过欲求二字,我能拿在手里的才是我真正想到的。
你那人怔怔,我不信你这样高风亮节,你才十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你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什么,可这不妨碍我坚持我所坚持的。柏砚不欲与他多作辩驳,他抿着唇,最后说了一句,
既做了选择,便不要再往后看,你舍弃了一些东西,不也是得到了一些,何必总是囿于失去的,不肯正视所得到的?
那人沉默了。
柏砚扭过头,慢慢闭上眼。
许久,身后重新响起声音,你说得对,但是也救不了你。
你想说什么?
寒食散。那人声音不大不小,柏砚却倏忽变了脸。
他们不会放过你,既抓了你,便不可能让你好过,清醒的你不会背叛,但是服过药后呢?你还能如此信誓旦旦吗?
若说先前尚且能全无惧意,那么现在便是连心都沉下去了。
东海良夫,痈疮陷背;陇西辛长绪,脊肉烂溃;蜀郡赵公烈,中表六丧。悉寒食散之所为也
怀淳攥紧拳头,他们竟
柏砚说到这儿,眸子深处是浓重的森寒,我从来没有那样心悸过。
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柏砚仍旧想起便是彻骨的寒意,少量的寒食散是药,可多了便是慢性毒/药
他们怎么敢?!怀淳不是没有听说过,正因为知道寒食散的恶毒之处,他才深恶痛嫉。
那你现在
已经戒了。轻飘飘四个字,柏砚甚至说出来时还松了口气,但怀淳知道其中艰难。
你当年不过十五岁,竟撑过那些时日怀淳想象不到,柏砚在那阴冷潮湿的诏狱如何煎熬,在抵御了酷刑之后还有寒食散的折磨。
大概是想着不想让他们遂心如意罢。柏砚说着微微勾唇,越是想让我崩溃,我越是想要活得清醒
他好似真的如同一个不愿弯腰的白杨,怀淳定定地看着他,我这半生,只佩服一个人,如今又多了一个你。
柏砚噗嗤笑出声,倒是我的荣幸,竟叫你高看了一眼。
柏砚略过那些狼狈的,留下一个轻松的笑,一切已经过去了。
嗯,过去了。怀淳点头。
柏砚在怀淳府上待了许久,离开时拒绝怀淳派人送他,只带了一个小侍往回走。
正逢重阳节,街道上都是来去匆匆的百姓,他才走到一处摊子前,正要取了铜板买几支茱萸,却被赶开,不卖了不卖了,要收摊子了!
那人动作粗鲁,柏砚直被推得一个趔趄。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住,刚站稳,柏砚下意识就要躲开,那人也恰时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沉闷,冒犯了。
是我该谢过,柏砚一揖,面前之人一身玄衣,长相寻常,只是右颊一道疤痕异常醒目。
柏砚神色不变,那人转身就要走。
公子留步。柏砚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