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着,在这地方做梦,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柏砚人还有些昏沉,梦魇与现实交汇,他一时还没有从里边抽身,但是下一刻他被粗暴地提起来,对方将他掼在墙上,柏砚原本伤痕累累的脊背更是窜起一股剧痛。
你知道么?那人桀桀笑了笑,平津侯世子死了!
柏砚瞳孔骤缩,他紧紧盯着那人,你胡说八道。
不信啊?那人摇摇头,万箭穿心啊,啧啧,被射成了筛子,听说尸体都被毁了,拼都拼不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惨?
那人捏住柏砚的下颌,还是你命好,平津侯府出了事,你倒是稳稳在诏狱待着。
柏砚眸子赤红,平津侯世子为国为民,你等渣滓如此幸灾乐祸,对得起他吗?!
呵,那人冷笑,他做英雄与我等何干?
像是故意激怒柏砚似的,没有他平津侯世子,还会有淮阳侯世子,虞阳侯世子,他扼住柏砚的咽喉,你跟着生什么气,不过被平津侯府养了几年,便跟忠狗一样,他们如今世子死了,你觉得谁还顾得上你?
你以为我在乎吗?柏砚呼吸困难,但他忽然勾出一抹邪肆的笑,如你所言,我只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而已,所以救不救也无所谓,倒是你们怕是要图谋的不止于此吧?
聪明人偏偏生了一个榆木脑袋。那人一松手,柏砚跌落重重砸在地上。
骨头像是碎开一样,柏砚咬住唇,逼得自己将到嘴边的痛呼咽下去。
你说你何必呢?那人蹲下,在柏砚脸上拍了拍,只要按个手印,再换个主子,以后就是光明前程,什么平津侯府,他们的荣耀与你何干,你自己青云直上,不好么?
而且也不怕告诉你,平津侯如今已然是大厦将倾,平津侯世子一死,那老的老小的小哪里受得住这打击?如今平津侯府只剩一个萧九秦,哦,还有一个病入膏肓的侯夫人,你说你现在坚持还有什么用?
萧九秦他就没有试图救过我么?柏砚故意面色仓皇了一瞬,但很快消失。
那人却将他神色的变化一览无余,心中顿时有了底。
他继续添油加醋道,那小子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而且那位侯夫人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说哪里能顾得上你?
你在诏狱日日受苦,他们哪里想过你?
我不信。柏砚无力地狡辩。
那人更是嘲讽地看着他,还不信?他指着脚下,我们都能进来,你萧九秦那小子岂会进不来,救你的确是有些难,但是想办法进来看看不难吧?
柏砚偏过头。
所以他们就是不想救你,否则就这么个地方,哪里就还拦住他了?
柏砚听到这儿,终于开口,你也说了,将我救出去不容易,萧九秦救不了我,你们就能吗?
呵,对方闻言一笑,救你都算不得难事,他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别说救你出去,让你青云直上都没问题。只是,关键在于,你这人识不识相。
青云直上?柏砚像是真的被他说服了似的,我想要权势,你们能给我多少?
那人盯着柏砚,像是在看他是不是撒谎,柏砚却笑容加大,至少封侯拜相吧,否则我现在受的这些罪,岂不是白受了?
他慢慢坐起来,面上青青紫紫,却丝毫不掩他的隽秀,毕竟是养了我十年的平津侯府,你们给我的东西起码要丰厚些,我背叛起来才不会瞻前顾后。
你所言当真?柏砚忽然变了一副态度,那人目露怀疑,不是诓我们?
自然不是,柏砚眼下青黑,手上是细细密密的掐痕,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受够了,他仰头看着监牢的顶,我没什么骨气,之前一直忍着不过是还留有一丝希望,可是既然萧九秦顾不上我,我再这样无望的等下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人么,总要活着才有好日过。
说得不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人将柏砚弄起来,吩咐人给他准备了足量的寒食散,还有干净的衣物和吃食。
在吃东西之前,先将这个签了。那人将纸笔都送到柏砚面前。
柏砚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遍,将其中的内容记下,而后慢慢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下一个血红的指印。
行了。眼看着柏砚签字画押,那人坐在他面前,接下来不如说说关于平津侯府的秘闻,譬如平津侯与哪位大人私下结交,又或者这北狄打了大半辈子,如今还这样见不到显著的成效。
你们倒是连半条活路都不给人家留。柏砚往后靠了靠,手里摩挲着一包寒食散,他已经开始手抖了,鬓侧冷汗慢慢浸出来,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身后衣衫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柏砚知道,这是发作的前兆,前几日他们硬生生地压着他喂他服用寒食散,如今已经上了瘾,时间久了不服用,脑子便恍恍惚惚,像是魂魄离体,又像是无数的小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噬咬着他的心肺
他咬着牙,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寒食散不是都给你了么,怎的还不用,是不是心里还不情不愿的?
他这话一出口,柏砚便嗤笑出声,这东西是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催着我用,最后上了瘾,你们好掌控我?
他像是忽然起了火,一把扫掉桌上的饭食,眸中血丝明显,有关平津侯府的秘闻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你什么意思?反悔了?那人脸色不好看。
柏砚却笑着,我若现在蠢笨地将一切招出来,帮着你们将平津侯府扳倒,最后怕是等着我的只有一死。
他借着发作,索性将所有不忿说出来,抛却那些因素不谈,如今你我等同于做买卖,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并且你要从我这里得些消息,是不是先要让我拿到些好处?
什么好处?
将我放出去。柏砚一脸坦然,万一我将所有秘闻都告诉你们了,到时候你们言而无信不放我走了,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柏砚警惕非常,对方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答应,可以。
二人达成共识,柏砚过了一天的消停日子,但是还不等他费尽心机逃出去,北疆又出了事。
这一次,是二公子和平津侯出事了。
柏砚听到这消息时险些不管不顾的和面前的人拼了。他双手都在抖,眼前恍惚了一瞬,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萧叔那样厉害的人怎么会出事?
怎么回事?柏砚努力压着情绪,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对方像是故意来告诉他这消息,再来观察他反应的。
还能是怎么回事,北狄来势汹汹,对方兵强马壮,大梁的这些酒囊饭袋哪里能打得过,他面上尽是嘲讽,平津侯在战场纵横数十年,没想到入了对方的陷阱,侯府的二公子自是要去救,救倒是救下来了,却没想到自己反被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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