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大人倒是清醒得很。南夷王子意有所指。
我清不清醒与你无关,倒是你,说了洋洋洒洒一大堆,竟是没一句有用的。柏砚作势就要往外走,你既然没有我想听的,那便就此作罢,念在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便给你找个舒服些的屋子先住着,等郢都的事情一结,再送你入城。
前半句是不耐,后半句便是隐隐的威胁。
在柏砚就要踏出屋门的时候,那南夷王子终于坐不住将他唤住。
柏大人,你就不想知道五年前到底是谁在陷害平津侯府么?他声音阴恻恻的,而且你们就从未怀疑过平津侯及其长子、次子为何接连阵亡么?
柏砚脚步一顿,倏忽回头,你说什么?!
平津侯英勇善战,其子更是骁勇,征战北狄多年的平津侯父子怎么就那样巧,偏偏都死在北疆,也就是萧九秦尚且年少,躲过一劫
不,他摇头,便是他,也未能躲过,只不过他娘以命换命,这才给他一线生机,至于之后他离开郢都,被迫出征,不过是看在朝中无人,这才让他活到现在。
只是那些人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平津侯府世代都出猛将,先前是两位兄长珠玉在前,这才让他免于锋芒过盛,所以温驯的狗最后蜕变成凶狠的狼,现如今,连皇帝也未想到,萧九秦竟是已经脱离掌控。
柏砚已经听不见什么狼啊狗啊的事情,他几步过去一把揪住南夷王子的领口,生生将他逼退三四步。
你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
大人若是信,那便是十成十,可若不信自然都是虚言。
嘭!柏砚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南夷王子小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柏砚又是一拳,你若不想被千刀万剐,便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旦有半分欺瞒,我便叫人活剐了你!
二人在里边的动静太大,惹得萧九秦闯进来,他盯着柏砚上下打量了一圈。
柏砚过激的情绪倏忽一收,他松开南夷王子,摇摇头,我没事。
来人,将他带下去。萧九秦随意瞥了南夷王子一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凑近低声问询柏砚。
柏大人。南夷王子被反缚住胳膊也没有半分挣扎,而是回头看了柏砚一眼,我今日所言,你若不信自是可以派人去查,我且等着你再来找我。
滚。柏砚转身。
待人押下去,萧九秦难免满腹疑窦。
柏砚却不想将方才的话说给他听,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势必给萧九秦造成难以预估的影响。
萧九秦有多在乎亲人,没有人比柏砚更清楚,所以他暂时不打算据实以告,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这人的底细你查到了多少?萧九秦看得出来柏砚有事瞒着他,但是却还是忍住没问。
柏砚不想说的话,硬逼他只会平添负累。
只查得出来他方才说得那些,柏砚揉着眉心,心中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倘若那人说得没错,那么此事的真相必将再次掀起一股毁天灭地的浪潮。
柏砚不怕前路艰险,不怕小人作怪,只担心萧九秦承受不住背后的真相。
方才贺招远来了消息,说是朝中又有三位武将倒戈,险些冲进皇宫,魏承澹护驾有功,却是受了伤。
柏砚心里想着事,根本没听进去萧九秦说了什么。
萧九秦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你在想什么?不舒服吗?
柏砚正要摇头,又点点头,昨夜折腾得晚了,有些困。
萧九秦便没有继续说,将他送回屋子,自己则招了手下人,又将诸事安排了一遍。
夜里下起了大雪,直接将驿站旁的马棚压塌,萧九秦刚守着柏砚睡着,听到动静出去,就见底下一片骚乱,一问是外边的马儿受了惊,跑走了几只。
有人追着去,萧九秦却盯着地上的脚印出神。
侯爷果然敏锐。
萧九秦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站得是谁,他的目光又落到角落的几截绳子上,再回头时便带了杀意:你千方百计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故意将拴马的绳子割断,还制造了骚乱引他过来。
自然是有事要与侯爷说。他分明是被关进柴房的,可是现在却只着一身绸衣,白净的颈项露出一截,加之虚虚散开的发,在昏暗的月光下竟显出几丝妖异。
说。萧九秦蹙眉。
那南夷王子往前走了一步,萧九秦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像是浸了酒液的花瓣。
站住。萧九秦直觉不大对劲儿。
但是面前的人根本不老实,甚至忽然两步扑过来,将反应凝滞了一瞬的萧九秦生生扑倒。
明明潮冷的雪地,萧九秦却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而且连反应都莫名慢了半拍。
也就是这片刻,那南夷王子双手贴上萧九秦的胸膛,他拈起一抹笑,俯身就要吻下去。
嘭!
饶是他反应不慢,可还是被擦了一下,南夷王子扭头,就见柏砚手里提着一截棍子。
下一刻,第二下再度砸下来。
南夷王子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半圈,柏砚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重重朝着他双腿砸下去。
嘶!这一次是擦过膝盖,连同沾上的雪水,叫南夷王子猝然变了脸。
你不能杀我!
我能。柏砚嗤了声,先走过去将僵了半边身子的萧九秦扶起来,叫他靠在柱子上,他则提着棍子走到南夷王子身边蹲下。
方才那狠戾的模样吓得南夷王子失色,这会儿他满身警惕,柏砚却笑得温柔。
谁给你的胆子,嗯?柏砚掐住他的脖子,你小心思动到了萧九秦身上,我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是都对不起你费这些心思?
若说平日里的柏砚是冷漠,那么现在的他,便是浑身充斥着暴戾气息。
明明是一介文人,偏生一双手跟钳子似的,疼得南夷王子白了脸。
可他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萧九秦被带回去,自有随行的军医检查,柏砚却叫人拿来一把可吹毛断发的匕首。
南夷王子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柏砚手里的匕首轻轻一转,突然挑破他右手的手筋。
呃!!
让他闭嘴。柏砚一脸煞气,旁边的兵士都吓得一哆嗦,他们见惯了与萧九秦插科打诨的御史大人,对于这心狠手辣的俊美公子,又是惧怕又是瞠目。
立刻就有人拿了破布塞在南夷王子嘴里。
柏砚怒气未消,继续将匕首顺着南夷王子的小腹往上划。
唔南夷王子终于害怕了,他被绑住双腿,但是一双手能动,即便右手手筋被挑断,他也不住地试图往后挪动。
躲什么?柏砚声音轻飘飘的,眸里的狠戾丝毫未减,纤长的手指把玩着匕首,南夷王子惊恐地盯着那匕首,就怕下一刻落到他身上。
先前我还想留你一命,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柏砚起身,脚尖碾在南夷王子被挑断手筋的右手上,鲜血沾在他靴子上,他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