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开战,沈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进了衡川西北的郊州,都没给许自慎反应的机会,等了几天,走慢一步的大军来郊州会合,而后继续往东南方攻。
如沈辞所说,这些地方他前世大半都去过,甚至亲自攻下过一次,所以许自慎要怎么打他其实基本都能猜透,大概许自慎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还以为是真的上天对自己如此残酷,偏要派一个压自己一头的敌手来。
到了八月上,大军已深入了凤羽山以西的腹地,战事到了一半的时候正是最关键的节点,谁能在此时取得主动往往就意味着最终的胜利,越往后越疲乏,再要找回主动反击几乎是无可能的,因而萤州一战是最激烈的一战,两军已在此处相持了半月。
每封来到京城的军报都有新增的伤亡,当然,许自慎那边也是同样的,触目惊心的数字昭示着此战的惨烈与艰辛。
但八月末时,沈辞在军报中还是说此战即将结束,许自慎快撑不住了。
沈辞说这次他试着采用了北狄人的作战方式,让三千营的骑兵以弓箭为主,成为一支在战场上最为灵活的骑兵,远可射箭,近也可一战。
即使是军报这样阐述事实,无波无澜的文字,谢如琢也看出了沈辞对这样的作战方式十分满意,并提出在考虑回京后彻底让三千营改变训练方向。
九月的信来的很快,才九月初,沈辞的私信就和萤州大捷的军报一起来了。
谢如琢把一块新的石头放在桌上,萤州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此地盛产萤石,沈辞这块石头应当不是捡的,不知是从哪里买的还是当地的官员送他的,这是一块浅紫色的方形萤石,色泽透亮,不掺杂质,四面切口都被处理得十分平整圆滑,可以随意拿在手上把玩而不会被割伤,放在阳光下看,整块萤石会发出更绚丽的光泽,有点像夜明珠,细细一看,浅紫色中原来还藏着一点点蓝色,蓝紫交织,每旋转一个角度似乎都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块石头确实最漂亮,但猜想不是沈辞亲手捡的,很可能经了他人之手,又有些悻悻。
他还是只想要沈辞从地上随手捡的石头,像是在那里被遗忘了几千年,某一天被一个路过的将军拾起,随着一封家书寄给远方的爱人,那块石头似是就在那里等沈辞,也在等他。
那才是只属于他们的爱意。
再一看沈辞寄来的信,谢如琢更不高兴了。
沈辞攻下了萤州当然很开心,又与他夸了一番新的作战方式,但由于对北狄骑兵还不够熟悉,想进一步改善,恐怕要亲自去与北狄骑兵再打上两个月,而后同他说,春天北狄再来进犯,想让朝廷把自己调去沧州两个月。
去沧州,那不就是要和裴元恺天天碰面,谢如琢不情也不愿,且很生气,但最后写信时还是同意了。
沈辞都这么说了,又是为了大虞好,他自然是得答应,而且沈辞这么说了,也肯定考虑过要和裴元恺一起打仗的事,心里比他有数,不会轻易让裴元恺欺负了去。
嗯,对,就是觉得裴家人都好坏,要欺负他家沈辞。
这封信寄出去后,本以为要到十月的不知道哪天才能再收到沈辞的信,没想到中旬又收到了一封信。
他在上封信里提了一句以后不要为了找一块特别的石头花钱去买,也不要别人送的,路边捡的他才喜欢,沈辞这封信就是专程解释那块石头不是买的也不是别人送的,也是捡的。
沈辞竟然在攻下萤州后,问了当地官员,亲自去了一处产萤石的矿洞,从坚硬的岩石里凿下的这块萤石,只是让工匠稍稍加工了一下,去掉了杂质,磨平了棱角,还说其实找了好几块,但选来选去还是这块最好看,其他的还有蓝色的,天青色的,纯白色的,黄色的,回来后都可以送给他。
看完这封信,谢如琢一扫多日烦闷,嘴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把原本委委屈屈挤在角落里的小萤石推过来放在了正中间,盯着小萤石又看了一个下午。
沈辞也明白每一块石头的含义,不会经他人之手,已经这么辛苦了,还要去洞里凿出一块石头来。
他的沈将军怎么这么好。
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的还以为皇帝是魔怔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块石头就算了,还要时不时笑一下,怪瘆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萤石:/委屈/困惑
小沈:其实你想多了,我是不可能会买的,因为我也没有钱呢。
小裴:我送过的三百两这就用完了?连块石头都买不起了吗?
小沈:那你要不再送点?老婆!!!我们又可以有钱了!!!
小裴: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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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匿名推选
在衡川战事平稳度过最难熬的时候,宁崖则一路势如破竹将衍王从宁崖中部挤到西南去,谢如琢在京中有意识地放出了要重开国子监的消息。
朝臣们听闻了风声,反应不一,京察后从翰林院新调入六部的官员十分赞同此举,恨不得四处奔走相告,见了面就要拉住人畅想一番来日国子监重开时的盛况。
但以孙秉德为首的这批老人显然是不太同意的,谢如琢记得当初孙秉德用奏本之事陷害杜若时就是拿重开国子监当幌子,孙秉德大义凛然地说此时重开弊大于利,其实谢如琢心里明白得很,孙秉德巴不得永远开不了。
即使孙秉德在朝中一呼百应,身后有大批的文官愿意追随他,与他成为一派,但这批人也不得不看清一个事实,他们大多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再年轻,虽也有年轻人愿意站在孙秉德身后,但在京察后的朝堂上数量并不多。
而一个朝廷的欣欣向荣必须要靠年轻的后生们。然而,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或许他们也会选择结为党羽,但他们会有更多想做的事,想选能和自己一起从头走到尾的同道者,年轻的同道者。
因而朝堂上的派系之分有时其实也很简单,一个地方出来的容易皆为一党,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可以拴在一起,想做同一件事的人会走到一起,而年长与年轻同样也是十分简单的派系分隔,有着鲜明的沟堑横在彼此之间,年长者自诩走过的桥比年轻人走过的路多,看不上年轻人的一腔热血,年轻人也看不上年长者的故步自封,墨守成规,想凭着刚入朝时的那一点热情做成更多的事,在朝堂上也留下他们的名字。
孙秉德必然是不同意的,要握稳手里的权力就要排斥新的力量的加入,让权力固定在少数一批人手里。
两派截然不同的态度在此事还没正式开始时就引起了风浪,早朝时常常有意无意地互刺几句,近来不知是不是年轻官员们按捺不住了,许多人都要求让杜若主持重开国子监之事。
在这批年轻官员里,杜若入朝最久,早年未登科时就已在学子间赫赫有名,写过的文章被大家抢着看,一朝考中探花更是引得无数年轻士子顶礼膜拜。
曾经杜若顶着孙秉德得意门生的名头,清正端方,声望自不必说,后来与孙秉德决裂,坚守本心,得皇帝信任,敢与孙秉德叫板,倒是更让年轻人激起了热血,甘愿追随他在朝堂上开辟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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