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边又恰好站了几个游客,遮了视线,因此温白没注意。
你看看那边,温白下巴微抬,示意小莲灯往那边看,会不会是那里?
小莲灯使劲扭着叶托往那边看。
温白看它扭得费劲,拍了拍它:坐好。
说着,便往那边走去。
摊主五十多岁的模样,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温白都走到他跟前了,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
是那个乾隆杯!小莲灯视线又被那个杯子吸引。
温白拿起看了一下,模样、做工跟之前那个都很像。
总不能在摊位前干站着,温白拿着那个同款杯,喊了一声:师傅。
摊主揣着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嗯。
和前头那几个声如洪钟的摊主比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没精神。
温白觉得更奇怪了,继续往下聊:这是乾隆杯吗?
嗯。摊主点了点头。
似是不太想做生意的样子,温白想了想,问:多少钱?
摊主直接道:三十,要的话拿走。
温白:
这怕不是,也太实诚了一点。
那边三万呢。温白哭笑不得。
摊主:你要三万也行。
温白:
我要了。温白直接付钱。
摊主这才多看了温白一眼。
这个玉圭呢?也是商周的?
摊主:上周的,刚出库。
还特别提醒了一句:不是玉,就大理石,不值钱。
温白:
多少?
五十。
我也要了。
温白又拿起一个,这次还不等他开口,摊主先说了话。
别问了,那就是个瓶起子,不值钱,也不好看。
那我也要了。温白悠悠道。
摊主揣着的手总算拿了出来,皱着眉,看着温白。
温白自顾自挑着东西:师傅,有袋子没?
你真要?摊主开口道。
嗯。温白点头。
都是假的。摊主皱眉道。
真的您也不可能三十给我啊,温白抬眸看他,东西都挺好看的。
一老一少僵持了一会儿,旁边摊主像是看不下去了,伸着脖子凑过来,念叨了一句:老陈你怎么回事,这都第几个了,生意还做不做了?没心思就回家歇两天,都出摊了怎么还净把人往外赶啊。
来来来,要袋子我这有,小后生别理他,小老头这两天心情不好,生闷气呢,你尽管挑,钱放那儿就好。
温白接过小布袋,小声问道:师傅,这位陈师傅这两天心情为什么不好,您知道吗?
隔壁摊主摇了摇头:不清楚,问了也不说。
温白谢过他,重新回到摊上。
陈师傅接过布袋,一声不吭开始装东西。
这个单独放吧。温白拿过那个跟小莲灯差不多的乾隆杯。
买这么多做什么?陈师傅问道。
小莲灯已经落在他掌心,贴在那个乾隆杯上看。
温白看着它,笑了下:家里小朋友喜欢。
本正闷头装东西的陈师傅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抬起头来,把温白和小莲灯都吓了一跳。
温白有所思地低下头,开始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这师傅反应这么大。
大抵是知道自己失态了,陈师傅面上很快恢复了神色,可手上力度却没减。
布袋的抽绳被猛地一拽,里头东西一撞,发出叮咚脆响。
这些东西还是别给小孩子用得好。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默了一会儿后,又一字一字道:可能不太干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降得格外低,与其说是说给温白听,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温白觉得问题可能找到了。
他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没事,洗洗就好。
陈师傅像是有点恼,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攥着袋子。
好半晌,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不卖你了。
温白基本能确定了。
他淡声道:因为不能给小孩子用?
接着看向陈师傅,半赌半猜道:陈师傅,冒犯一下。
你家里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温白斟酌了一下:问题还出在小孩子身上?
陈世文拿布袋的手一顿。
抬头的瞬间,他看见温白系在手腕上的玉葫芦。
他做这行做了这么多年,手上没经转过珍品,却看过不少。
但如此通透、毫无杂质的玉葫芦,却还是头一个。
能用得起这种东西的,必定是看不上这些大路货的。
可他竟然买了一袋子。
陈世文放下布袋,没说话。
就在这时,小莲灯突然晃了晃叶子:白白,我闻到了,就在这里!
外头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蓄着的积水顺着桥廊的尖角瓦檐缓慢落下,落成帘。
风一吹,凉气从四面透进。
温白往偏侧走了几步,离了人群,看着小莲灯,压低声音道:他家里的问题,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小莲灯也有些疑惑:可我没感觉到那东西有伤人的迹象。
如果有,我可以闻得出来。
小莲灯唔了一声:不过,如果是一些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的话,因为魂魄还不稳,是有可能被吓到的。
温白心里有了底,小莲灯说的是被吓到,不是被伤到。
那你有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除那凶气以外的东西?
没有。
好,我们再回去看看,温白偏过头,看着那红布摊,争取把那东西找出来。
再度折返的时候,陈世文已经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
温白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多问,只给了小莲灯一个眼神。
小莲灯从肩头飘下,晃着叶托落到那堆物件上。
没多久,小莲灯便停了下来。伸出一片花瓣往下指了指:这里。
温白循声看去。
小莲灯停下的位置,就在最右侧上头的角落。
跟红布中央摆得多少有些章法的东西相比,简直七零八落,就像是随手拢成一团。
看来真是无心做生意,温白心想。
在下面!被压住了!小莲灯怕温白找不到,出声提醒道。
温白小心拨开那堆零散物,一下子看到最底端的一小块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