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在哪?温白直接问道。
小纸人一时没答上来。
轿子吱呀一声,缓缓落地。
在温白以为已经到了的时候,那纸人重新有了动作。
要进山啦,夫人坐稳啦!说完,飘了出去。
温白:?
进山?
之前难道不是一直在走山路吗?
他没忍住,把帷帘开了一道缝。
借着烛火,看清外头景象的时候,温白心口冷不防地坠了一下。
山顶。
现在他们在的位置,正是一个山顶。
风声很大,甚至盖过了纸人咿呀的歌声,却没吹动灯笼分毫。
他看着纸人们排着队,拿着手上的小锣小鼓,从山顶一跃而下。
所以他们说的进山,是指跳下去?
温白指尖一攥。
此时,腕间葫芦的热度一点一点传来。
那温度并不比手上香炉盛,可温白的心随着它,一点一点定下来。
陆征在,温白小声告诉自己。
小莲灯从葫芦里飘出来,用叶托推开温白手中的香炉,自己躺了进去。
等找准了位置,抖着花瓣,用力哼唧一声。
从底座的位置,掉出一个迷你小纸团子来。
陆征的小纸条,温白第二次见,自然知道。
摸了摸送得有些辛苦的小莲灯,温白把纸条打开。
纸上写着一句话。
下面是结界,不用怕。
温白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打开之前纸人推给他的盒子,拿出胭脂盒,用手指沾了一点,在纸条的背面,写了一个好。
元元,这个能送还给陆征吗?
可以鸭!小莲灯看起来还挺高兴,花瓣一展,高高露出一截灯火。
放在这里。
温白顺着它的话,把小纸团放进去。
纸团被灯火裹着,点燃,最终化为几缕黑烟。
温白小学时候都没传过几回小纸条,现在倒传了一回。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句好能有什么用,可他就是写了。
就像其实陆征只用燃一下葫芦,就是在告诉他不用怕一样,可陆征也写了这么一句。
许是凑巧,温白刚好写完,轿子再度被抬起。
一阵强劲的风声伴着失重感袭来,温白猛地屏住呼吸,下一秒,轿子便落了地。
温白甚至都没缓过神来,新娘落轿的声音便隔着帷帘传来。
不同于纸人的清脆,这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砰、砰、砰,有人踢了三下轿门。
红盖头正被温白攥在手里。
他不太想盖,更不想下轿。
犹豫间,外头一道人声响起。
小、小白?
程诚?温白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可声音就在帷帘这边。
他终是没忍住,一把掀开了帘子,对上了程诚的视线。
温白:
他原本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能到最后,羌岐才会把程诚他们给放出来。
谁知道
郑辉他们呢?温白小声道。
都在这儿呢。程诚表情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垮着脸。
小白,你
程诚的话,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
大喜的日子,你一个做陪嫁的,这是什么表情?
在周伟和钟时宁不间断的这羌岐如此急色,一定是个老淫贼的洗礼下,温白难免也有些跑偏,以为羌岐该是有些年纪。
所以听到这显然还算年轻的声音的时候,怔了一下。
程诚脸色更难看了,可不得不提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夫人,我的诚心你也看到了,四个陪嫁,一个不少,你要是嫌少,明天我再多绑几个过来伺候你就是。
他语调一转:现在是不是该安心下轿了?
说着,门帘开了一个角。
一只手眼见着就要伸进来,这时,天边闷雷一滚。
纸人们咿呀开始乱叫,刚伸进来的那只手,也猛地缩了回来。
哪来的雷啊?!他大喊一声。
第56章新娘子
闷雷轰隆压下。
千年前天雷劈下的惨状还犹在眼前。
羌岐大骇,猛地一抬头。
等看清那天象,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千年间,人间已经变了模样,但他道行还在,还能分辨出那不是天雷。
可这口气没松多久,羌岐的心就再度悬到了嗓子眼。
不该啊!
他明明已经下了结界,阻绝了外头的一切,就连大罗金仙都难找到这地来,更别说从外头劈开结界了,那这雷云是怎么进来的?
羌岐越想越不对,极度惊惶中,视线往下一落,最后落在那顶连门帘都来不及掀的花轿上。
他不愿承认地看着花轿,音量瞬间高了几个度:你真是谛听的人?!
话音一落,一道响彻天际的雷声应声砸下。
坐在花轿中的温白一顿。
谛听?
关谛听什么事?
之前那些纸人说的那位大人,难道不是指陆征,而是指的谛听?
然而外头根本没给温白深想的机会,越来越重的雷鸣声之后,小纸人们全都慌了神,在花轿外滋儿哇乱叫。
几个纸人从花轿各个缝隙飘进来,虽然只是纸片人,脸上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模样,没有表情,可温白却能感受到它们的紧张。
打雷了!下雨了!新娘子要淋湿了!
不行不行!不能淋湿!
快跑!
接着,牵手的牵手,扯衣服的扯衣服,说着就要把温白往外头带。
甚至还不忘给他盖上盖头。
纸人力气很小,可架不住数量多,温白被拉得稍一踉跄。
花轿不算高,站不直身体,被纸人拉起后,温白只能半弯着腰。
小白,这里好像发生暴动了!程诚贴着窗帏帘子说道,这样,我和郑辉给你打掩护,你和老林他们一起,趁机找个路,看看能不能出去。
程诚在这里待了两天,哪怕再不肯相信,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撞邪了,这不是常理能够解释和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