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知道谛听说的那孩子指的是谁,但没理会。
我看它倒是很喜欢你。
陆征最看不惯谛听这副话里有话的模样:有话快说。
谛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支着下巴,懒恹恹看着陆征。
要不是温白自己动了心,就是再给这煞神八百年,怕是也很难追到人。
我听温白说,那纸人很亲近你?谛听直接开始诓人。
温白没有说,但他猜到了,也自觉猜得八九不离十。
谛听还觉得挺可惜,要不是陆征给温白身上下了道禁制,防了他听心辨音,他或许能更早发现什么。
陆征手上动作一顿。
直觉告诉他,谛听说的这事很重要。
可他不明白,谛听为什么要反复提起那纸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征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
羌岐让我把这刀转赠给温白的时候,曾提醒过一件事,见陆征语气认真了,谛听也就见好就收,他说给刀开刃也就是做第一个纸人的时候,最好挑个合适的时间,心静点,少些杂念。
心静些做出来的纸人是个什么模样,我不太清楚,谛听语调一转,但心不太静的时候,做的纸人是什么样,我大概知道了。
陆征皱了皱眉。
谛听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元元初见温白的时候说了什么?说它喜欢温白。
自然而然的亲近,是因为元元是温白亲手放的,那半截竹枝上还沾着温白的血。
养它的是你,生它的是温白,所以这么亲近。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灵物、阴物都认主,谛听慢悠悠又给自己斟了一盏,可这纸人与你并没有什么瓜葛,却这么亲近你,你想过为什么吗?
谛听话中的可能性,让陆征心口慢慢烧了起来。
他之前并不在意那东西,小胖灯养千年,也习惯了这种靠近,以致于他根本没意识到,那纸人是在亲近他。
严格来说,与你并不是没有瓜葛。谛听抿了一口热茶。
陆征直直看着他。
因为温白做它的时候,心不静。
有杂念。
这个杂念,是你。
温白抱着纸人回了房间没多久,钟时宁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说周伟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打来电话半天不说话,他再回过去时,电话就没人接了。
借着不大顺畅的信号,他只听到了城隍庙、完了、帮忙这几个词,一下子没了主意,又怕周伟出事,赶忙跑来找了温白。
温白先给周伟打了个电话,就像钟时宁说的那样,没人接。
前不久程诚他们刚出事,温白也不敢掉以轻心,根本没多想,便和钟时宁一起出了山庄给陆征发了条短信,顺手还带走了牵牛图。
结果等到了那棺材铺,他们罪魁祸首全须全尾地坐在城隍庙的门槛上发呆。
钟时宁先跑了过去,把人拉起来,上下打量了一圈,确认没事之后,气不打一处来。
刚要开口骂上两句,周伟就踉踉跄跄站起来。
就像温白第一次在棺材铺见到他一样,扒着城隍庙那掉漆老旧的木门,红了眼眶。
小白,时宁,我爷爷
温白和钟时宁心头一跳。
钟时宁立刻背过身,在最近的新魂名册上拼命翻找:不、不会啊,周爷爷没在这名单上啊。
温白敲了敲他脑门,伸手指了指城隍庙。
钟时宁这才回神。
这差事做惯了,他都给忘了,周爷爷是城隍,地寿久长,就算真有那天,也不归他们阴差管。
周爷爷怎么了?虽然温白不觉得老城隍会出什么事,可看周伟的样子,也不像假的,于是立刻问道。
我爷爷把这城隍庙给我了。周伟说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卸了力,半个身子都贴在那饱经风霜的木门上。
木门随着他的动作,掉下了几块红漆皮,门轴吱呀作响,铜环相碰,在这空荡的方寸之地上久久悠扬。
他、他还说,周伟眼神开始失焦,再过一段时间,把城隍的位置,也交给我。
钟时宁转过身来:啊,周爷爷跟你说了?
你知道?周伟直起腰来。
他的视线从钟时宁的身上,再落到温白身上:小白,你、你也知道?
温白点头:嗯。
什么时候?
第一次来你这的时候。
陆老板告诉你的?
嗯。
周伟崩溃:你们都知道?
钟时宁: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才知道啊?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只是没说。
周伟大哭:正常人谁会往那种地方猜啊!
钟时宁:所以我们都不是人啊!
周伟:
温白:
你也不想想,阴司这地方,是寻常人能随便进的吗?你能自由出入,是因为你是自己人。
钟时宁把自己的工作牌一亮,又在周伟肩上一拍,上来直接打招呼:嗨,同僚!
周伟:
人生彻底被颠覆,周伟的心情甚至比被鬼拘着烧元宝的时候,还要复杂些。
温白则是想着陆征的事。
知道周伟没事之后,一闲下来,杂念便跟着来了。
一时间,除了钟时宁之外,各有各的愁事愁也算不上,心乱是真的。
入冬时节,天暗得格外早。
周伟房间的空调不够暖,就找了两个太阳似的烘灯出来。
他一边给烘灯通电,一边说:你们俩在我这住一个晚上真的没事吗?
钟时宁对矿工留宿这事很高兴:不欢迎啊?
我当然欢迎唉,你们能在这住最好,说说话,也热闹。他现在巴不得温白他们一直住这,就是不知道陆老板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周家这祖宅位置本就偏,又是小村子,分外安静。
但这种安静并不磨人。
温白还挺喜欢。
甚至觉得自己缺的就是这么个环境,让他把所有事情都好好理一遍。
不远处的城隍庙,传来阵阵香火的气息。
在阴司里养了些跳脱气回来的钟时宁,也难得静了下来。
城隍庙的香火好像盛了很多?之前温白看了一眼,灰扑扑一片,满是香火灰。
嗯,说起来还要托钟家福,上次钟家来过,还亲自上了好几炷香之后,这边人就多了起来,再加上林丘道长他们也常来常往,现在除了村子里的人外,还有好些都是特意开车过来的。
温白:是好事。
是好事,我知道,我爷爷还说,这是我的机缘,我做得比他好,周伟仰躺在椅子上,脖颈压在椅背上沿,往后一靠,可我也没觉得我做了什么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