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教得好。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

那我再教你点别的，你学不学？

顾言喻没说话，季寒舟又叩着他的后脑，亲了上去。

言喻

房门突然被打开，徐依梦进来后看见房间里的景象当场屏住呼吸，都忘了自己要来干嘛了。

只见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内，季寒舟仰躺在床边的毛绒地毯上，顾言喻正骑在他身上。两人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动作也有些形容不出来的别扭。

徐依梦心说不会是又打起来了吧。不能啊他们俩一直相处的挺好的啊。

徐依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顾言喻：我们

季寒舟：在做饭前运动。

徐依梦：饭前还有运动？什么运动？

季寒舟：一一花接木。

顾言喻：零零波微步。

徐依梦：

*

晚饭过后。

顾言喻将头发吹干，就带着书本来到了季寒舟的房间。老规矩，辅导功课。

虽说季寒舟最近的成绩已经增长了不少，还很稳定，但是下学期开始，那些学霸们都要发狠了，难保不会层层浪花再把他拍下去。

季寒舟去洗澡了，顾言喻在房间等他的时候，又打量着他书柜上的那本《玛雅文明》

徐依梦端着两杯牛奶进入房间，就见顾言喻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脸冲着窗户，背对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喻，你哥呢？

顾言喻被打断思路，回头道：洗澡。

怎么这个时候去洗澡？徐依梦端着两杯冒热气的牛奶，她温柔地抱怨着：牛奶这个温度喝是最好的，再凉一点营养价值就流失了。

她自顾自地将牛奶放在书桌上，然后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似乎是怕季寒舟夜里睡不暖，特意去捏了捏他的被子，感觉厚度适中后才放下心来。

顾言喻不动声色的地看着亲妈的动作，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亲妈现在所做的一切，全是从前不会做，也不屑于去做的。也是不曾对他做过的。

你知道杨丹么。顾言喻问。

徐依梦冷不丁听见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然后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儿子眼眸沉静，下一秒仿佛又会有惊涛骇浪。

去世好几年了。言外之意就是没见过，徐依梦如实回答：杨丹去世那会儿，你哥都还小。我和你季叔叔这两年才认识的，就只见过照片。

顾言喻不排斥自己跟季寒舟的关系，他喜欢季寒舟，但每次从季明奎和徐依梦嘴里听见你哥二字时，他总会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母子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徐依梦问：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顾言喻仰头看着她，直截了当道：我看过杨阿姨的照片，你跟她长得很像。

介于她跟你还是你跟她，顾言喻结合实际情况，还是选择用后者的叙述方式。

徐依梦不说话。

顾言喻了然于心：你不介意。

徐依梦意识到儿子的语气是陈述句，并非反问句，先是沉默片刻，而后才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她拉来另一把椅子，坐在顾言喻身侧，轻声却严肃道：杨丹去世，你季叔叔迟早要给你哥找个继母，只是恰巧这个人是我。不存在什么替代品。而且就算是替代品，我和杨丹长得像，只会让你季叔叔对我更好，甚至更喜欢你。

然后呢？顾言喻问：有什么用呢？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想问，却碍于种种原因不能问出口的。

当初，徐依梦带着他投奔黄正铎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番说辞。本以为出了黄骏驰那档子事，徐依梦多少能改变一些想法，谁知道她还是照旧。带着他来到季家，还是一样的说辞。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和情感，跟书本知识不一样，没有标准的答案和定义，只能揣测。而顾言喻自知他永远都揣测不明白徐依梦的内心。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跟他坦白过，沟通过。

你说有什么用？徐依梦叹了口气：言喻，有些话，我滚瓜烂熟的跟你说了八百遍。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再努力，学习再好再用功，都比不上有些人一出生就命好。那我今天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女人一辈子如果图不了爱情，就只能图物质。再优秀，再漂亮，都不如嫁的好。

我跟了你爸已经是一个败笔，好不容易能和季叔叔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很知足。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替身。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和你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季叔叔给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和季叔叔有嫌隙，也不能和你哥有矛盾。明白吗？

顾言喻搭在桌子上的手稍微收紧了些：你跟我爸，到底为什么离婚？

徐依梦：

长篇大论，顾言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只抓住第一句的重点。

徐依梦：当然是

顾言喻未卜先知打断道：还是以感情不和为由，做借口搪塞我吗？

徐依梦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母子二人沉默良久，空调温度已经调至30度，可徐依梦越坐越冷。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顾言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又软软的孩子了。他长大了，变得冷冽，变得严谨。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不好约束了。

可仔细一想，她的儿子，从小到大，好像并不需要任何人去约束。

年轻时徐依梦不喜欢孩子，她从来没敢告诉过顾言喻你的到来，只是一个毫无计划的意外。

徐依梦总觉得小孩子吵吵闹闹的，每当他们撒娇，那就意味着她需要付出精力去哄。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增添过这种烦恼。

记得刚跟顾擎离婚那会儿，她每天都会焦虑，害怕自己会把单亲妈妈的生活过的一团糟。尤其是在看见别的女人，一边抱孩子一边买菜，她就会觉得窒息，心烦。

可后来，她的生活却因为顾言喻逐渐懂事，长大，而变得轻松无比。

顾言喻自己会做饭，会写作业，会穿衣服，在学校被别人欺负了都不会回家找妈妈哭。有时候甚至会做大人的工作，会收拾家洗衣服。徐依梦一觉醒来，家里总是被打扫的井井有条。

休闲逛街时，别的妇女对自己的孩子连连摇头，抱怨他小小年纪是多么的顽皮。徐依梦却能笑着炫耀：小孩子嘛，你不能太溺爱他，我家言喻就很懂事，都是因为我散养的好。

顾言喻确实是出了名的懂事，智商高，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看着周围的妇人们对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投来羡慕的眼光，徐依梦感觉非常良好。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觉得有一个儿子，并不是坏事。

就在十分钟前，徐依梦还坚信自己是儿子的全部。她对顾言喻的记忆，始终保留在那个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哭着叫妈妈的小团子身上。

可不过三分钟的对话，她突然有些没底。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儿子的重心已经从她身上偏移，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或者别人身上就像老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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