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177)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他弯腰将锋利的碎瓷片捡起,瞥了眼那颜色深褐发黑、已经流到自己脚边的汤药,低低地开了口:师兄,求你了,把药喝了吧。

没人应他。

古董架旁,一架由赤桐木和精铁雕成、做工精美的机关轮椅空置着,喻清轮披头撒发地匍匐在一尺外的地面上,昔日清丽如城郊竹海的衣衫上,斑斑点点沾满了药液和墨汁,脏污得揉成一片,狼狈不堪。

他撑着身子爬起来,手臂戳在地上,就像勉强维系着一整栋房子的两根独木,颤抖得让人心疼。

杨玄薄唇轻抿,刚担忧地走过来一步,就被他厉声喝止:你别过来,滚出去!

前者脚步一顿,神色落寞:师兄,趁着现在还有救,把药喝了吧,等妖毒侵入心脉,就一切全完了。

有救?喻清轮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已渗进砖缝中的汤药,森冷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从你叫醒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他倏地抬起头,视线扎向不远处的青年,凛冽如钢刀:杨玄,我乐意救你那是我的事!用得着你这么假惺惺地可怜?如果我贪生怕死,那早在辩清那条蛇妖是化神境的时候,就一走了之了!士可杀不可辱,你现在弄个轮椅来折辱我,到底是几个意思?!

无比剧烈的妖毒和三年深长的昏睡,彻底摧毁了喻清轮的灵根和身体,从前剑斩惊涛的一个人,现在单是吼上这么几句,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瘦得不成样子,趴伏在地上的时候,两边肩胛骨高高耸立着,像冲天的利刃,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破皮肤和衣裳。

杨玄再也看不下去,把手边的东西扔到桌上,过去俯身揽着他肋下,果然,如之前很多次一样,刚一碰着就遭到了异常剧烈的反抗。

杨玄,你心里要还有我这个师兄,就不许你碰我,你给我一把刀子让我自裁了事,你再敢碰我我就

师兄。杨玄低着头,嗓子里蔓延着浓浓的血腥味,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师尊仙逝的时候,曾单独给我嘱咐过,玄儿,我一生收过七个弟子,清轮是第六个,算是晚年的关门弟子,他和上头其他师兄师姐年岁相差很大,从小没有玩伴,孤零零一个,看着很冷很淡,与身边谁都不亲,可是,他骨子里却极烈,从来不知苟且为何物,凡事若能做得第一,绝不会做第二,遇上大点的挫折就容易死磕出不来,可人活一世,哪有一直顺风顺水的

玄儿,都这时候了,为师就实话说了吧,其实,当年只是抹不开你爹的面子,想让你在峰上静养一段时间罢了,没打算真的收为弟子,可那天晚上一回山,见着你宁可挨打也要缠着你小师兄的样子,为师心里就宽了。

你与清轮不一样,你是富贵出身,成天无忧无虑,没什么烦恼,说不好听是不求上进,可换种说法就是淡看功名,有你在他旁边守着,看着他别做傻事,别钻牛角尖,哪里想不开了,耐心劝劝,哪里做不到了,一起帮衬。

这些年看着你们两个越处越融洽,为师是打心眼里高兴,至于你师兄,为师虽然一向是以他为傲的,但临了心里最放不下的其实也是他,

玄儿,别怪师父偏心,惦记他的永远比你多,你就是我为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道保障,以后师父不在了,你要替我照顾好他,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能任由他糟蹋自己,甚至于走上歧途这样,为师便是死也瞑目了。

这番不为人知的遗言,杨玄每说一句,喻清轮脸色就越白上一分,等听到最后时,神情已动容到了极致:这,这,师尊真的这么说过?

真的。杨玄点点头,撩开他黏在脸上的黑发,笑容微苦,师尊怕我忘了,逼着我在病榻前一字不差地背了数遍,才含笑离去。他知你素来心高气傲,听了这些估计会堵得慌,交代遗言的时候就没和你提起。

他,他喻清轮激动地语无伦次,胸口剧烈起伏,终于,那一口气泄出去了,他放弃挣扎,将脸颓废地埋在杨玄怀里,小声啜泣,师尊,弟子不肖,从来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没有考虑过你的苦心,对不起,弟子让你失望了

在杨玄的记忆里,师兄似乎不曾有过这样脆弱的模样,即使有,也不会在他的面前显露。

这个人,永远姿态端正,永远一丝不苟,就像八岁时在梅花树下初见的第一眼。

只一眼,这辈子就再也挪不开了。

杨玄扶着他在轮椅上坐好,看到他衣襟上的凌乱,正要抬手整一整时,忽然头颅里暴起一阵针刺的剧痛,若不是一个月来经常发作,暗中有所提防,这一下已经足以将他击倒了。

杨玄撑在轮椅上,一手按着太阳穴,跟那妖毒发作的疼痛相抗衡。

咫尺外,喻清轮也发现不对了:钰鹤,你怎么回事,不舒服?

没,就是有点累。杨玄摆摆手,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后,勉强笑了笑,师兄,这还不是被你惹得?你醒来一个月,不吃不喝,乱发脾气,治疗也不好好配合,我愁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然后就这样了

喻清轮不明就里,只信了他的话,时隔数年,秀目里终于又流露出久违的疼惜之色。

杨玄俯下身,为他拢了拢衣襟:没关系,我年轻,底子好,休息几天就行了,师兄你不用担心,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关于双生灵契,自始至终杨玄没有提过一个字,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师兄或许能接受余生在轮椅上度过,却不一定能接受得了曾经雌伏于自己身下这个事实。

所以,他只是做了身为师弟的分内之事,然后退开一步,轻声道:师兄,我去给你重新煎一碗药来,好好喝了吧,别让师尊他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轮椅上,喻清轮闷闷地嗯了一声,当是妥协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第二年初秋,当夏日的暑气消祛,天气渐渐变得凉爽,折梅山上层林尽染,绿叶翻黄。

一场新雨过后,叶落纷纷,铺满阡陌与阶砌,不少弟子三俩成群,欢笑地走过一片片金色大道。

后山清静之处,杨玄避开了人群,缓缓推着轮椅,安然散步:师兄,你有没有听说掌门真人之前新收了个小师弟?

哦?喻清轮微微偏着头,悠闲地向后靠着,就是那个越过了先代掌门人同意,直接挂在人家名下的关门小弟子?

他说话的语气很慵然,像饭后蜷在暖炉旁的猫,金红的夕阳落下,打在一侧面容上,肤色莹白剔透,带着微微薄红,宛如傍晚时分玉龙山巅的雪。

自然是听过,不仅听过,大名如雷贯耳叶长青是吧?据说天赋挺好的,是个极品火灵根?

嗯。

喻清轮轻轻一笑,打趣:不过,闹腾的程度也和灵根品级差不多,上个月,那小子把掌门真人的灵药偷出去,给山里禁地关着的小妖怪吃,结果妖怪吃了灵药妖力大增,险些破除结界逃下山去,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惊动了白羽那疯丫头,抓着始作俑者一顿狠抽哎对了,在戒律馆里,我们小师弟是怎么说的来着?

为逗他开心,杨玄学着当时那小子狡辩的语气,惟妙惟肖:白师姐,你打我打得好没道理,难道你在街上看到受伤快要死掉的小妖就不觉得可怜吗?难道你就能对弱者向你伸出的求援之手视而不见吗?难道你就能确认一辈子不会向别人求助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师兄那天刚教过我,还热乎着呢!放心,那小狐妖跟我保证过了,下山之后去蜀中看一眼娘亲就回来,你看契约都立过了,还能反悔吗?白师姐啊白师姐,你说你也是个姑娘,这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