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墨根本不理他,目不斜视的看着一处。
白风又贱兮兮的挤了挤他,啧,你瞧你主子话还挺多,你怎么跟个石头一样,果然姓石。
石墨侧头看他,剑唰的出鞘横在两人中间,白风做了个讨饶姿势,往后退了一步。
宇文绪和萧从妄两人先一步往含光殿而去,姜昭系好披风也跟着进去,他落在后面,轻咳了两声。
一声声都像是敲在心里,他咳得不紧不慢,没有半分窘迫。
萧从妄脚步微顿,便落后了加快一步的宇文绪。
他也只顿了这么一下,便又跟了上去。
含光殿中群臣已经入列,见三人依次上来,内侍官便喊了皇上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这声音与往常的低暗阴郁一点也不同,珠圆玉润、洋洋盈耳,让人迫切的想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
大臣们纷纷抬头,心中有些讶然。
今日身穿明黄龙袍的皇上,还是那副容颜,可气质却大为不同,对上那张倾国容颜,心中是那珠圆玉润的声音,还有眼尾微勾的笑意。
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多看一眼,都怕亵渎了。
几个年轻臣子大约是被皇上今日的不同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那目光似乎在一寸寸描绘那精绝的五官。
直到宇文绪一声轻咳。
这一声就像是敲响了回魂钟,几人连忙低下头,恨不得自己能躲到人群里,不被首辅大人给看见。
姜昭第一回上朝,颇有兴致的看着下面。
他左手下方坐着萧从妄,右侧下方则是宇文绪,按道理皇上弱冠后便能亲政,可皇上身体实在是弱,谁也不敢让他劳心耗力,只能让两位继续辅佐。
是以众臣列队的格局也非常鲜明,左侧萧从妄下方便是一溜的武将,宇文绪下面是一众文臣。
如今大庆外部各小国虎视眈眈,武将也与文臣不相上下。
如此泾渭分明也太有趣了,姜昭眼里溢出笑意。
不仅是姜昭今日觉得有趣,下面的大臣武将都觉得今日有些不同以往。
上首三位当今权势最盛的人,各个容颜绝盛,摄政王玄衣黑袍器宇轩昂,首辅大人白衣清贵俊美无俦,皇上一身明黄龙袍恍若神祗。
偏偏,那神祗桃花眼里带着两分笑,让人想匍匐想亲近。
一左一右却又面无表情,三人组合出一出奇异的画面。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内侍官高声唱道,把众人的心神都拉了回来。
臣有事启奏。
下面群臣开始活泛起来,姜昭此刻倒是没什么事了,皇座十分舒适,高矮也正合适,他一手支着头听下面的大臣们汇报政事。
文臣的事情大多是宇文绪处理,他偶尔说出一两句,便直指要害。
权臣虽然是权臣,可并没有滥用权力,对待政事也严肃认真、公平公正。
军务便都是萧从妄在安排,城中巡防、城外驻守,都一一安排得十分妥帖。
萧从妄的声线比宇文绪的低一些,他说话语速适中,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姜昭本就有些困,身上裹着披风暖意融融,伴随着低沉的嗓音,让他越来越困,他支着头合着眼。
宇文绪侧头便看见了这幅画面,往日瞧着死气沉沉的人,今日这般倒像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他的脸在晨光照耀下白得透亮,脸颊微微泛红,那双如今又清又亮的眼睛合在一起,好像能看见睫羽投下的阴影。
他的唇片薄且没有什么血色,却带着莹润的光泽。
宇文绪从未认真看过他的样子,只觉得那小巧的耳垂今日都尤为不一样。
耳垂下似乎有一颗殷红的小痣。
宇文绪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他别过头不再看那张脸,声音如寒冰一般道:不知皇上对赈灾一事如何看?
4.第4章
姜昭缓缓睁开眼,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一片清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也有几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宇文绪身上,平常上朝皇上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摆设,首辅大人从未询问过皇上的意思。
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点名。
也不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变了,如今连首辅大人都有些不同。
姜昭直起了身子,看向宇文绪,温声道:宇文大人可是问朕,如何安置流民之事?
宇文绪对上他乖顺的样子,抿直了唇,皇上以为如何?
姜昭下意识又去看萧从妄,见萧从妄也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他伸出两只手指,根本没有被刁难的愤然,他语调缓慢,如温风细雨:朕以为,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把流民集中安置在一处,新划拨一个村庄进行安置。第二个办法,把流民打散,安置到周边的村子里。新安置的流民由官府和朝廷共同补贴安置,免两年赋税。
这个问题并不难,姜昭却见萧从妄点了点头,夸了句:皇上说的不错,是个好法子。
摄政王怎么像是在夸孩子。
姜昭觉得自己今日任务完成了,却没想有大臣还不放过他,先前朝中拨款治理河道、修整堤坝,但收效甚微,如今国库再拨款去安置流民,恐怕国库空虚。
姜昭左右看了看,见他们都看着自己,知道这是在问他了。
他奇怪又理所当然道:若是一场水灾便让国库空虚,那万一打起仗来,我们大庆岂不是束手就擒了?粮草、兵器从哪里来?
他真的在好奇,并非阴阳怪气。
若是一场水患就能把大庆掏空,就算他毫无作为,往后主角回宫继承皇位,国库空虚的话,建设基金、打仗的兵粮又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姜昭听见宇文绪轻笑了一声,说道:户部尚书还不出来回皇上的话。
户部尚书顶着皇上疑惑的目光,上头还有首辅大人似笑非笑的脸,只觉得压力比山还大,额头都渗出汗了。
回皇上的话,这、这连年灾害确实拨出不少款项,还有地方提前支取的现银等,国库确实不丰。户部尚书擦了擦额角的汗。
姜昭便道:既然拨款修整、治理都毫无用处,那银子去哪儿了?查吧,贪官都揪出来,严惩。
话音一落,他便低低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止不住了,越咳越厉害。
白玉般的脸染上病态的绯红,眉心紧蹙,握成拳的手抵在唇边。
看起来他很难受。
宇文绪忽的抬高了声音,讥诮道:皇上说得轻巧,赈灾的人是皇亲国戚,谁敢查。如今皇上说严查严惩,到时候又后悔了。
够了宇文绪。萧从妄站起来,冷厉的看向他,你没看见皇上如此难受。
宇文绪毫不示弱,站起来冷目相对,他敛了表情更显得冷峻,萧从妄你也来做好人,那这烂摊子你来收拾?
鲁莽武夫。他冷笑。
萧从妄黑眸沉沉的看着他,本王说闭嘴。
宇文绪薄唇抿成直线,冷冷的看向他,两人互不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