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解读出这个眼神,诧异地用拇指别了别自己:你在跟我置气,是我惹着你了?
我怎么了,哪儿惹着你了?
是不是我没下去陪你玩,自己在这睡了你不高兴?
谢云书虽然挺莫名其妙的,但他对自己人一向好脾性,尤其是对江小花根本发不出火,尽管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了,谢云书还是第一时间哄男朋友:好吧,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那你得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自己错哪了,我怎么改呢?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江行止羞愧了,江行止低下头,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说:你不要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也别理我,我消化一下就好了。
谢云书纳闷:你要消化什么呀?
江行止摇摇头。
哎呀!谢云书被这闷葫芦憋的。
要是换了个脾气急的,这会是肯定要吵架了。
谢云书站起来往门口走,打算出去问问裔玲玲和裴寂。
门边的墙角放着几个箱子,是谢云书的书。
哟,书都晒好啦?谢谢你们啊。谢云书蹲下去翻了翻,被阳光蒸晒过的纸张软蓬蓬的,在他手上哗啦啦地响。
接连翻了几本,谢云书的手停住了。
一本4A大的素描本静静躺在箱子里。
那素描本里画的什么,没人比谢云书更清楚了。
谢云书转头去看江行止,江行止也正看着他,清明澄澈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里面写满了宝宝委屈,宝宝不哭。
关于这本素描,江行止还是在海中的时候听到同学八卦,但他那个时候没太往心里去,因为他跟姚湛也很熟,知道谢云书和姚湛后来是没有什么嗳眛的。
但亲眼看到素描后,江行止心里就不舒服了,这种实质性的东西太容易激发联想,素描上一幅幅笔触深浓的画,每一笔都是磨灭不去的,谢云书曾经的情怀。
江行止羞耻地捂住脸:我知道我很小气,不是你的错,我自己吃醋一下就好了。
谢云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脏里又是酸涩又是柔软,他捏了捏额角,拿着那本素描站起来,打开门:玲玲!你过来下!
裔玲玲正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哥,什么事?
你上来下!
哦!裔玲玲蹦蹦跳跳地上来了。
谢云书把那本素描打开给裔玲玲看:你看哥画的怎么样?
裔玲玲眼睛一亮:呀!这是小江哥哥吧?很帅啊!
像你小江哥哥吗?
太像了,就像从照片拓下来一样!哥哥,原来你还会画画啊,你也给我画一张吧?
现在水平不行了,最多画个Q版的。
Q版也行啊。
改天再说吧,谢云书合上素描本,你接着看电视去,哥这还有事儿。
谢云书拎着素描本走到江行止跟前,在他头顶上一拍:你看你这眼神儿,还不如小丫头呢!
江行止愣愣地,难以置信:那画上是我?怎么可能?
谢云书在床边坐下,翻开第一张素描。
雪白的纸张上,少年侧坐窗边,明媚的光线散落在四周,切割出寥落的阴影,他单手撑着腮,半阖眼眸,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假寐。
桌面上有本未打开的书,另一只搁在书面上的手是特写,手背上的线条清晰分明,手指很长,骨节很美。
谢云书对江行止说:这一张,的确是你。
那年谢云书刚上高中,来到海滨市。
周日的时候他去市立图书馆,看到了那个少年。
一个侧面,一只手。
就在那一天,一向心无旁骛的谢云书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他可能喜欢男孩。
就看了那么一眼。谢云书抬手遮脸,不好意思地笑,一双耳朵近乎染成了半透明的、薄脆脆的两片血玉。
他那么难为情,但依然坦白着。
我只看了你那么一眼嘛,时间一长,就想不起来你当初的样子了,毕竟只有一眼。
后来谢云书在学校里看到姚湛,发现他们的侧脸有点像。
其实那是很朦胧和模糊的,更多代表的是一种符号,是谢云书的懵懂青春开启,由一个年华步入另一个时代的印记。
唯一清晰的,是图书馆少年的出现,让谢云书觉醒了自己的性向。
至于姚湛,当然不是谢云书的移情,因为连同图书馆少年在内,在当时的谢云书看来都只是这样一种存在:就像我们家玲玲喜欢F4喜欢谢霆锋,就是觉得他们好看,也不必了解他们的性格脾气,只是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就觉得眼目愉悦,但不会真的去想和他做什么,得不到也不会难过,他不理我也无所谓,就是偶像嘛。
直到我进乔园,再一次见到你。
谢云书咬住下唇,微微笑着,脸颊绯红,眼睛被霞光照着,水波潋滟的一片:最初的时候,还是那种偶像一样的感觉,但朝夕相处久了,发现那些我幻想出来的美好品质,在你身上,居然都具象了,是真实的,不,你比我能想象到的那个人,还要好。
慢慢的,就真的动心了,眼里看到的,梦里梦到的,全是你啊,你偶尔对我笑一笑,我那天回家能在床上滚半夜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想着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谢云书捧住江行止的脸,修长的手指轻点他的鼻尖。
点一下,就说一句。
傻不傻啊你,还吃醋。
我过往的一切岁月,白月光是你,朱砂痣也是你。
爱而不得,失而复得的都是你。
只有你
谢云书的倾诉戛然而止,所有未出口的语言都化作了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柔软的床褥塌陷下去,浅蓝色的纺织物被摩擦的外力堆叠出数道深深长长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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