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带着鸿云儿重新在主座坐下了,冲着他们的方向招手:吴青,还不快过来。
塔伦猛地转头,死瞪着吴青。
你敢过去?
吴父面容含笑,道出喜讯:自从吴青回国来,他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今天特地邀请各位过来聚餐,趁着大家欢聚一堂,正好给这对年轻人作证明,哈哈哈哈。好啦,人到齐了,上菜吧。
苏家的人都黑了脸,原以为吴家请他们吃的是提亲饭,所以都打扮得喜气洋洋,却不料是个鸿门宴,真他妈损到家了。这是做得哪门子证明,分明是故意羞辱!
吴家的人脸色的也不好,特别几个老人,跟苏家做了一辈子邻居,隔壁人丁兴旺,他们年纪大了全靠苏家时常关照,结果自己底下小辈就这么做事。
场子咻咻地刮凉风,塔伦身边的高大男人坐着没动,面无表情看着他父亲。吴父收起笑容语调严厉了:让你过来听到没有?
塔伦布满恨意的声音从牙缝间漏出:她是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吗?
吴青不答,亦不看她。起身朝自己的父亲和那娇俏姑娘走去。塔伦看着那个什么劳什子鸿云儿心都要呕出来。
霖渠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平安到达的北沙河,他头晕地不行,药效没退,在车里坐了大半个钟头没动。
松开离合器,往盘山道上去,霖渠不想去录音棚,人太多了。他记得山上有个两层的木房子,还在造的时候箫楚炎带他来过,说里面也打算放上乐器和设备器材,还有房间可以供人休息。
只是位置在山顶上,泊油路没一直往上修,到了半山腰就得下车走上去,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
霖渠开到山的南面,再继续开就下坡了,直接通向国道公路。他把车停下,车亮着灯,钥匙都没拔就开门下车,拨开涨势很旺的杂草往找到那条简陋的由缺少打磨的石块堆成的山路。
那小两口虽然不怎么交流,但坐在一块的样子十分碍眼,还很不幸就在她正前方。塔伦喝了不少高度酒,身形不稳地站起来,大家都看着她,而她不看任何人,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走人。
塔伦手机都没拿,苏母,那个俄罗斯女人从桌上拿起她那沾了酒渍的手机,宝贝地擦了擦,揣进兜里,得体地起身一桌一桌向大家道别,自然也离开了。
就像开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人起身告别,最后相互告别,谁都没吃饱吃好,这叫人场如坐针毡的饭席就此散会。
吴家本家的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显得十分枯槁,哀叹着起身回房。被叫来当工具人的鸿云儿穿上透风的小外套,拿上小包,和吴爸吴妈友好道别,对吴青则微微点头,并不表露多少亲密,自己晃着屁股朝门廊走去。
最后,只剩吴青和自己的父母相顾无言。
山上黑咕隆咚,霖渠沿着粗糙的石阶径直往上攀,走出100多米,转个弯就看不到自己车子的灯光,就这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忘了拔钥匙。
他步子迈地不够大,踢到台阶往前扑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手掌和膝盖都火辣辣,还起不来身,于是就慢慢转身坐下,独自待在黑兮兮的山里,听着周围蚊虫的鸣叫,将头埋到腿上昏昏欲睡。
家里门槛太多,塔伦连着绊了三跤,她狠狠踢着那历经百年仍旧很结实的木头,气没出到,把自己疼得够呛。她七拐八拐找到自己的房间,摸索这爬进被窝里,眼一闭就睡着了。
很快门又开,老妈把塔伦从被子里挖出来轻柔地抱住,说要给她介绍对象。
什么党委书记的儿子,留学回国,很不得了,长得特别帅,好几次厚着脸皮跟着他们的老年团出国旅游,给拎包买香水,就是想追求塔伦。但因为有吴青,所以一直拒绝。
边说还边给塔伦看照片。
塔伦看不清,不过老妈说给她约时间见面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而后抱着老妈在温暖的环抱里睡过去了。
萧强既联系不上霖渠,也霖渠不上塔伦,这俩文件都没签。他又给萧楚炎打电话,居然也不接。乐队三个人全部失联,他觉得不对劲,第二天下午亲自找到苏园庆,没见着人,又顺路去了趟萧家,陈管家说萧楚炎刚出门,去哪儿了,不知道。
青府的小包间里,萧楚炎刚到,塔伦已经等候多时,给他倒了杯红酒,不急不缓道:总算把你约出来了,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回家了?
萧楚炎把外套脱下挂好,除下口罩和帽子坐在她对面,没头没脑反问:霖渠呢?
塔伦冷哼: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不找他。我说了就我们俩,你要我告诉你,我就告诉你,那些事儿憋了这么多年,压在我心里沉地像山,原本打算带进坟墓呢。
说完一口把自己面前的酒饮尽,杯底砸到桌上,再倒。
萧楚炎还是那个问题:霖渠呢,你们去公司了是吗,他现在在苏园庆?
塔伦拍桌:我哪知道他人在哪,我又不跟他住一起!她凑上前,你果然是故意的,你爸把消息透露给他,你就等着看他伤心难过不是吗!
没有。萧楚炎平静道,我要走就不可以看他的反应了?我得知道他有多难过,要不然我为自己不值。
话音刚落,冰凉的酒液劈头盖脸,萧楚炎闭着眼,一吐气唇珠上的酒液往外飞溅,他抹把脸,甩甩手,要拿纸巾,塔伦却抢走了。塔伦瞪着眼,面目可憎道:这下值了没有,九零年的康帝,一百多万一支,不能记在账上,一会儿你慢慢付。
萧楚炎拿出冰桶里的酒瓶一看:一千多的奔富而已,你说谎都不打草稿。
塔伦手一伸一抬,萧楚炎面前的酒杯也让她拿走了,红酒又扑面而来,他不闪不避全部承接,垂着眼,湿哒哒的睫毛上酒水淅淅沥沥往下掉。
塔伦恶狠狠说:你滚吧,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但这是我家的公司,他住着我家的房子。
塔伦两手摁上桌,跳起来咆哮。
滚!
萧楚炎埋头掀起衣服擦脸,抓住桌上的帽子往脑袋一扣,起身拎起外套开门就走。
塔伦快气炸了,狠狠锤着桌子,又拿出手机狂乱地摁了一通,电话拨出去,那头秒接。
滚回来!
箫楚炎几乎毫无空隙的打开门进来,手机就放在耳边,似乎就等在门外。他重新把外套和帽子挂好,手里拿着一包纸巾,坐下后拆开来擦脸。
塔伦收起惊讶的情绪,克制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嘲讽:你跟张轩逸那混蛋有什么区别。
嗯,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萧楚炎的领口湿了,他把纸巾摊开,嵌了两张在领口吸水,挺搞笑。然而对面的塔伦审视罪犯一样看着他,召服务员进来点了几个菜和甜品。
她今天饭都没吃,饿得心烦气躁脾气非常大。
萧楚炎没再提要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静坐。这个时间点人少,菜上得比较快,塔伦慢条斯理开吃,萧楚炎干坐着看她吃。
手机震动,萧楚炎拿起来看,以为是霖渠,但不是。他放下手机问塔伦:霖渠不在苏园庆,他干嘛去了,录音棚?
塔伦拿起桌上的餐巾擦嘴,肚里一填情绪就平静多了:我昨天把他送到苏园庆,看他吃了药才走,不在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回天和景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