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买车呢?
我没驾照,也没时间考。白岐玉解释道,再者,平时除了上班也没用车的地方,不如打车节省。
张一贺若有所思的点头:驾照挺重要的。
白岐玉不知道他怎么能得出这个结论,含糊的点头:是。
聊着天,一辆白车停在二人面前,打着双闪催上车。
白岐玉拉开后座刚要上车,视线随便一瞥,便浑身发冷,钉在原地
一团潮湿到朝下滴水的黑泥,正趴在后窗上。
又是它。
此起彼伏的蠕动着,光线被漆黑表层吸收,无法看清细节。
像是巨大的肺在呼吸,也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前面,司机不耐烦的拍了拍喇叭:麻烦快点,这边不让停车。
啊,好
可视线对上黑泥,那股难以言喻的阴冷与恐惧,又黏上心头。
像躺在潮冷的被褥里,阴凉的水滴一下一下砸下来,把理智砸个粉碎,砸入谷底。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司机还在催促交警要来了磨蹭什么,一遍遍如催命的恶鬼。
可白岐玉被恐惧钉在原地,喉咙像是被堵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动起来,下意识去打手语
背后,突然响起了声音。
要不,我陪你看房去吧?
白岐玉求救般的扭头,对上温柔的眼:反正去哪儿都是去,我陪你吧。两人一块儿,路上还能聊聊天。
你
我有车,我载你。
说着,张一贺歉意的朝司机说:抱歉啊师傅,我开车带他。
你们他妈的耍人玩呢?
张一贺一手掏出一张绿色钞票递过去,另一只手半强硬半温柔的把白岐玉揽到背后。
误工费,不好意思。
拿了钱,司机没再说什么,一加油门消失在街道拐角。
见车走了,白岐玉像被抽了脊梁骨,浑身瘫软了下来。
他盯着不听使唤的双手,像在盯不共戴天的仇人。
猛地,他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左手,发出清脆的一响。
似乎比起恐惧,失态更让他难以接受。
别这样!张一贺赶紧控制住他的手,好了,没事了
见两步外是公交站台,有座位,他把人半抱半扶的弄着坐下。
你吓坏我了,怎么了这是?
白岐玉闭了一会儿眼,恐惧才缓缓淡去。
他抬起颤动的眼睫,张一贺正担忧的蹲在他面前,那么近,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温热高大的身躯,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你看见出租车里面的的东西了么?黑乎乎的,蠕动着的黑泥
张一贺茫然:那车看着光鲜亮丽的,里面这么脏?
白岐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没看见?
没。我见你迟迟不上车,才去帮忙的。说着,张一贺笑了笑,你刚才挺吓人的,直直站着不动,我还以为怎么了
再三确认后,白岐玉发现,张一贺是真的没看到那诡异的一面。
是压力太大的幻觉么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与别人细说了。
会被当成疯子。
低血糖而已,老毛病了。白岐玉掩饰地说,多谢你。
张一贺了然。
见白岐玉的小腿和手还细微的抖着,他站起身扫了一圈,看到站牌旁有自动售货机,买了冰可乐给他。
谢谢。我转账给你,还有刚才的车费
钱不钱的。
亲兄弟明算账,白岐玉摇头,如果你不收,以后我不敢和你出门了。
说着,白岐玉直接操作支付软件转给他,见状,张一贺也不便多说。
待白岐玉又缓了一会儿,张一贺抬手打了辆车。
上车前,白岐玉小心翼翼的朝后座看了一眼,才敢上车。
车很新,四处都透露出新东西特有的质感,明亮而干净。
幸亏出门早,耽误了一会儿也没迟到,到地方时,房屋中介小黄也发短信说刚到。
我在药店门口等您。
两人只在电话里沟通过几次,线下是第一次见面。
平民大药房前,远远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的小个子,白岐玉就认出人来了。
他赶紧下车去打招呼,却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一幕。
小中介躲在药方橱窗的阴影里,一身西服像是很不合体似的,正怪异的扭来扭去。
脖颈朝后弯折出正常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四肢仿佛是液体做的,蠕动出软趴趴的波纹。
白岐玉脑中浮出了一个荒谬的比喻:他在适应从别人身上扒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一贺:老婆有洁癖,好可爱!(*≧≦)
第4章四楼东户
大药房门口的熙熙攘攘的过客,如钢铁森林中穿梭的灰烬,来往于阳光与大厦构成的囚笼中。
每个人的脸都挂着麻木与焦虑,路过小中介时,没人投去诧异或恐惧的视线。
又是幻觉?
急于寻求答案,白岐玉拉了一把张一贺的袖子,指尖微抖:你看那个人
张一贺很好脾气的弯了弯腰,朝着白岐玉的视线望去。
那个小个子?
你没觉得他不对劲么?
你说衣服?应该是个职场新人吧,借别人的穿。张一贺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他一眼,以貌取人可不好。
但
白岐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重新抬眼看去时,小中介一点异状都没了。
过度弯折的脖子,是洗的僵直的高领衬衣。蠕动起伏的液体四肢,是过长的袖子裤子盖过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