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病毒、细菌疾病、瘟疫这些污秽之物,为什么要存在
诊断出焦虑和抑郁的时候,他也咨询过霍医生洁癖的问题。
霍医生说,治是可以治的。吃药、心理疗法,配合着来,一年左右就有明显成效,就是会比较痛苦。
不过我个人认为,如果没有那么影响生活的话,就不用管。
霍医生见的病号多了,安慰他道:你极端爱干净,还有人极端不爱干净呢,这其实都算个体品质,不算什么。你要习惯你的特征,习惯带着这些症状生活,因为有些人注定独特。
注定独特?注定天天见鬼的独特?白岐玉宁愿不要这些独特
面前,林明晚叹了口气:算了。你不干活儿那就动动脑子,想密码。
试试生日?37岁,那就是1984年的
19840706不对。
换成农历呢?白岐玉掏出手机折算阴历,说了一串数字。
还是错误。
接下来又试了手机号,手机号、生日、名字拼音的排列组合无一中标。
白岐玉有些烦躁,尤其是有一只蟑螂鬼鬼祟祟的从他脚边掠走,他差点朝后摔倒。
霍传山见状,提议道:我们把电脑拿回去慢慢弄。万一401等会儿回来就不好了。
林明晚说她家里有人,几人就去了白岐玉家集合。
白岐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一遍、两遍
水声喧嚣了多久,他就洗了多久,似乎把沾染过污秽都洗下来后,他才能重新振作。
奔流的自来水在黑色瞳仁中倒映着没有温度的光,直到冻得手指头没知觉了,才停下。
他一转身,霍传山已经在旁边站着了,不知看了多久。
男人用一次性洗脸巾包住冻僵的手,把通红的指尖都裹进去,心疼道:倒也不必这样。
白岐玉纾了一口气:我洗手的时候,其实挺放松的。脑子放空,什么都不用想,干净的水带走我身上的污秽,我变得越来越感觉这种感觉很好。
说着,他感慨起来:我真的很喜欢水,可惜老人不让我接触大水,泳池也不让。不然,我可能一年四季一有空儿就泡在水里。
说着,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碎片,是一个陌生的老奶奶在说些什么,刚要捕捉,一瞬就忘了。
他不免感到奇怪,毕竟他熟悉的老人并不多。
闻言,霍传山不赞同的摇头:你总把自己框在一个圈里,自己束缚自己。想去游泳就去,想去海边就去邹城有几家五星酒店的室内泳池不错,我可以教你。
这个就,再说吧。白岐玉避而不答。
他想到了一种绕开密码进电脑的方式:管理员模式。
可惜,虽是前游戏策划,白岐玉也不懂电脑。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的图标上停留了许久,一咬牙,拨打了厉涛歌的电话。
折腾了一番,已经18点多了,霍传山让他先忙,去了厨房重新煮部队火锅,林明晚帮着弄个凉菜。
电话接通后,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声:哪位?
厉溪鸣?
白岐玉便说:我是白岐玉,厉涛歌的同事。你是小溪么,涛哥呢?
女声却说:你找的是老号主吧?他换号了,这是我买的新号。
白岐玉一愣,刚要再确认一遍,电话却直接断了。
嘟嘟
厉涛歌换号了。
没有通知他。
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充斥了心头,白岐玉嘲弄的摇摇头,又去联系老马、戚戎,前者是空号,后者不接听。
他漫无目的地散步到窗边,紫红云霞最后的裙尾,正徙倚着朝地平线尽头退幕。
他很难不想起与厉涛歌分别的那个夜晚,却发现,明明只过去一个月,那感伤又温暖的回忆,竟然已经淡薄到记不起细节了。
他们聊了什么来着?对,聊下一段人生所以,开启下一段人生,便是完全与上一段人生斩断吗?
最后,白岐玉只得去打凌霄的电话,所幸,这个组里的开心果接了电话。
凌霄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活力:外卖?麻烦放前台
是我,白岐玉。这是我新号。
我去啊!小白哥?凌霄夸张的惊呼一声,你真是的,一离职就联系不上你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啊?
白岐玉含糊的说,是出门散心了。
顺着凌霄大惊小怪的寒暄了几句,他开门见山:我电脑密码忘了,你知道管理员模式怎么开吗?
凌霄笑他基本功不扎实,告诉了他快捷键。
白岐玉试了试,可惜,管理员模式竟然也有密码。
那就麻烦了,不过也不是不能搞,凌霄说,得用系统盘进,重新设置你手头应该没有吧?这个挺简单的,你随便找个电脑维修店就行。
这样谢了啊,帮大忙了。明儿我出门找家店弄。
说着,白岐玉忍不住打听:我给厉涛歌打电话,他换号了,怎么回事啊?
一听,凌霄也苦笑起来:你也不知道啊?我前几天还想问你呢!
白岐玉一愣,倏然,窗外电光闪过,又跟了一声雷鸣,竟是要下雨了。
一滴、两滴,冬日肃杀天气下,雨点打的窗户冰凉,徐徐渗着冷气。雨水纵横,模糊了窗外夜景,将繁丽妩媚的灯火蒙在了一片梦幻的怅然中。
到底怎么了
你辞职后第二天,涛哥就辞职了。说是回家继承家业,我们都打趣他感情之前是富二代出门体恤民情啊。
白岐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辞职后第二天?那岂不是帮他搬家的时候,厉涛歌就辞职了?可当时,他一句话都没和白岐玉透露。
话是这么说,我们都猜测他是自己开工作室去了,怕公司给他弄竞业协议,找个借口而已。
白岐玉一顿:真的?他之前确实问过我,要不要跟他做独立游戏来着
凌霄倒不知道这个:好家伙,他是看不上我的技术吗,完全没和我说啊!
说着,他感慨的笑起来:他美术那么牛,只要玩法不跑偏,国内拿奖是没问题的好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底气
凌霄的话痨匣子一打开,就无边无际了,叽叽喳喳的一直在说,白岐玉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白岐玉毫无由来的觉得,或许,厉涛歌并没有去做游戏,继承家业才是真相。
可他又清楚,这个猜测无依无据。
头一阵一阵的胀痛,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被囚牢紧紧束缚
许久,凌霄见他长久不出声,笑道:你看我,一激动就爱说话,你去忙吧
白岐玉回神,急忙拦住他:老马和戚戎最近如何?怎么都是空号啊?
电话那边,凌霄却一顿。
老马,唉我们也很长时间没得到他的消息了,大概疯病是治不好了吧。前两天体检的时候,没再医院里看到他老婆,应该也辞职了
凌霄的话宛如惊雷,接二连三的砸的白岐玉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