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南睁开眼睛,只发出很轻的音节,嗓子又干又涩,就无法再说下去了。
这个房间的光线不算明亮,陈设简单,根据所躺的这张床侧的金属杆子和上面挂着的吊瓶可以得知,这里应该是医院病房。
而窗户开了一条缝,拉开一半的窗帘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穆湛西确实就坐在孟以南手边,和孟以南睁眼前猜想的一样。
而且很显然的,孟以南发出的较不标准的音节也被他听到。
因为穆湛西缓缓抬起头,看向孟以南。
在较为昏暗的场景中,孟以南也看穆湛西,定定观察他一阵。
大概有个一分多钟吧。
而在这期间,穆湛西看起来却并没有因孟以南转危为安、终于醒来而惊讶与欣喜,而是保持刚才的安静沉寂,无喜无怒,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带有一些憔悴。
孟以南便被这样的态度搞得怔愣了一下。
跟记忆比对,穆湛西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幅神情,低落、沉静、疲惫,还有些许说不上来的空茫。
让孟以南清醒之后就立马感到无措和茫然。
他好像记得自己分化过程中醒过几次,一些碎片记忆告诉他,穆湛西应该已经知道他分化的性别,而且还告诉他是很好的。
那为什么他还是这个表情?
总不能,那些都是在做梦吧?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实际上根本不好?分化了很差的性别。
穆湛西也不喜欢?
孟以南愣愣地想。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想叫哥哥叫不出声,于是就气音喊了。发现穆湛西还握着他的手,又用了一点力气回握。
孟以南在逃避事情上有那么一小点心得,发现自己弄不明白,将要心烦意乱,立马就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是先让这个预示着不好的表情从穆湛西脸上消失。
希望他可以高兴一点。
不过没一会,孟以南就发现他会错意了。
因为穆湛西根本不是不高兴,而是压根没反应过来孟以南醒了。
一直到孟以南热乎乎的手轻轻捏了捏他,他才如梦初醒,叫孟以南的名字。
声音很沙哑,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又陪了孟以南几天。
他可能还想说什么,但最后都没说,只是在确定孟以南真的清醒后把孟以南的手握紧了,如同在确认他的存在一样用力。
可能有那么一小会吧,孟以南就看到他一向冷冷淡淡的哥哥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了一下,眼中湿润,稍微低下头,嘴角抿成一线,做出一个看起来非常非常难过的神情。
好像这几天很煎熬,终于度过,产生不真实、又难受委屈的情绪。
让孟以南忽然慌了一下。
孟以南用力想要坐起来,但是骨头跟生锈了似的根本动不了,然后他一着急,不知道哪段很有眼色的关节就嘎嘣一响,继而肚子咕噜噜噜叫了起来。
跟穆湛西轻声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重叠在一起。
空气沉默了少许时间。
孟以南就当做没听到他说什么,扫了眼自己的肚子,用气音跟他说话,又做口型:哥、哥、我、饿、了。
穆湛西难过的表情就被这些奇怪的声音和奇怪的事情打断。
大概没想到孟以南醒来后的第一个诉求竟是吃饭。
不过倒也不是不合理。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孟以南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好笑,就咧嘴笑起来。
一时半会没停住,到下巴往下一靠,忽然发现自己脖子上还戴了一个白色的塑料制品,抵在下巴上,固定脖子不能动,孟以南就露出惊奇的神情。
穆湛西这才被他逗乐,也跟着笑起来。
之后的时间就过得很快。
孟以南醒来的时间是上午六点半,大概身体真的有恢复健康,他除了肢体僵硬就没别的不舒服。
醒来后喝了点甜甜的蜂蜜水,吃了两个苹果一个橘子。
在穆湛西烧水冲蜂蜜水和削水果皮期间,孟以南自己在床上动动四肢。估计他昏迷期间有人帮他按摩过肢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僵硬。
等吃完水果时,除了脖子,其他部位已基本可以自如行动。
喝过水之后没一会也可以讲话,孟以南就行使病号之权,让穆湛西背着他去了一次厕所,又发现自己头发没有及时清洗,闹着要洗头。
比穆湛西期望的还要活蹦乱跳。
穆湛西基本都满足他的要求,只有洗头没答应,说之后回家再洗,这里不方便,还容易着凉。
孟以南就说夏天了,比他分化之前暖和多了,根本不会着凉。
穆湛西还是说不行。
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孟以南得知自己这一分化就过了小半个月,醒来的时间算是正好,因为三天后穆湛西就要返校。
而那个时候高一也直接放假,加上这段时间折腾的日子,孟以南能旷两周课。
他就靠在床头,好像很是为难地说:怎么办啊,旷课了。
实际上根本看不出有多困扰。
请过假了,穆湛西指了指床头,孟以南就才看到那里还放了两本书,付运帮你记了笔记。
孟以南招了招手,穆湛西就把笔记给他。孟以南简单翻看,发现真的是课堂笔记,并且还夹了一些习题,于是难以置信:我分化都住院了他还给我带笔记?
顺路拿来的,穆湛西说,他每天放学都来看你。
今天也来吗?孟以南立马抬头问。
虽然他嘴上说付运带笔记一事正常人都难以理解,但是听到会来看他,还是很高兴。
一看孟以南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又心里暖洋洋了。
穆湛西就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看了眼:他没说不来。
看到手机,孟以南才想起来要自己的,但是穆湛西不给,说养伤期间最好不要低头。
孟以南就说:我可以举着。
虽然穆湛西早上情绪低落,看起来无比重视孟以南,能满足孟以南的所有需求,但实际上还是保有理智,他觉得孟以南不能干的事就一律不会松口。
孟以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两人说话期间一直没有提过腺体和性别,孟以南不问,穆湛西就大概觉得他不想知道,也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说。
直到小护士过来查房,看到孟以南醒了,给他量体温做记录,说下午再让医生看看,又跟孟以南说你终于醒啦,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乖巧可爱的Alpha,你哥哥也终于可以放心了,他们才不得不提到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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