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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医——九月草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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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此人是楼画身边的黑蛟。

疏月君,冒犯。

雾青收了弯刀,开门见山道:

听闻昨夜您与我家主人似乎有些矛盾,请问他人在何处,可有受伤?

秦东意自然知道他口中那人是楼画。

他无意识将清寒握得更用力些。

他闭闭眼,难得有丝失态:

在疏桐院,你去带他走。

对面的雾青听了秦东意的话,却没有依言的意思:

是主人自己想留在清阳山,我不能违逆他的意思。今日叨扰疏月君,也只是想问问情况,主人无碍就好。

他顿了顿,问:

疏月君,不喜主人?

秦东意心里已经够乱,听见这个问题,烦躁更甚,语气微沉:

若我说是呢。

并不难理解。雾青微微弯唇:

主人跟寻常人不同,他行事偏执,很多人都受不了他的性子,想必也有让疏月君为难,还请疏月君多担待。

为何?秦东意微微挑眉。

楼画早已不是清阳山的人,所作所为,又为何要他来担待。

那自然是因为,事情只有疏月君可解。

雾青抬眸,定定地望着秦东意,终于摆明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疏月君是否能感觉到,主人同以前有些微妙的差别?

他是半妖,他体内不仅有妖丹,还有属于人的心脏。两者相生相伴,缺一不可,而若是生生将半妖的心脏剖出,那属于人的部分也会随之剥离。他原本性格就不似常人,如此一来,感情、情绪更是不受控制走向极端,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闻言,秦东意有些微怔愣。

他看向雾青,又听他接着说:

主人对我们的说法是,他的心脏被人藏起来了。但按主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若真如此,他定然不会放过那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心脏,是自愿剖出的。

听说三百年前,疏月君跟主人一起进了东荒遗迹,后来得了应龙息之力才能无恙从东荒遗迹中走出。

雾青沉沉地望着秦东意,青碧色眼底藏了些只有他自己知晓的情绪:

应龙息是创世神兽应龙的残躯,没有一本古籍记载过,应龙息可被人族吸收化用,那我是否可以大胆假设,当初疏月君融合了应龙息,一度走火入魔,是主人剖了自己的心给你,才勉强令疏月君能与应龙息融合成功?

听了这话,秦东意心里细微地痛了一下,似是在回应雾青的话。

秦东意之前不知道楼画为什么要刻意留在清阳山,留在他身边。

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于是凉凉勾起唇角:

所以他来清阳山,是为了这颗心?

若是真,那拿去便是,何必玩这些弯弯绕绕。

但雾青却是叹了口气:

并不是,主人可能,只是为了你。

秦东意神色一顿。

当时疏月君中了金犼的毒,是归云君所救,可对?但疏月君出事后,我家主人一路追到怀杏阁,也正是为了寻解救疏月君的法子。可一番危险下来,疏月君已然安然无恙,我想他可能并不会很高兴。昨日,又恰逢疏月君与归云君相会,大概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同你出手。并不是恨你,也不是有意折磨你。

他精神状况不佳,有时候受了刺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阁下今日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秦东意打断了他的话,微微皱眉看向他。

雾青抿抿唇,沉默片刻:

求你对主人好一些。

主人救你,是他自己的意愿,也没人能要求你去偿还。但这世上,他在意的可能只有你,所以疏月君,能不能对他好一点点?我知他的爱会伤人,知道你无法原谅他,但一点点就好,可以吗?

雾青说话时语气虽然如常,但言语中已经将姿态放低到了极点。

他不了解这两人间的恩怨,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于秦东意来说很难甚至有点不可理喻。

但即使只有一丝可能性,也还是想试试。

他是待在楼画身边最久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楼画的爱太过偏执,往往会伤到别人伤到自己,他不忍心。

雾青没有等秦东意回应,便颔首算作告别,转身离开了。

秦东意在雾青离开后,又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发泄似的一拳击于身旁的树干。

他没用灵力,以至于骨节处同粗糙树干相击,磨得鲜血淋漓。

这世上的是是非非弯弯绕绕,为何如此多。

秦东意想起自己心口处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疤痕,还有当年在东荒遗迹缺失的记忆。

那时上任掌门带领一队弟子前去东荒遗迹历练,他跟楼画也在其中。

后来人都走散了,秦东意只记得似乎发生了很危险的事,情急之下他融合了应龙息,记忆也断在此处。

最后被师长从东荒遗迹救出后,没人告诉他里面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医修对此的解释是,龙息反噬影响了记忆。

他们告诉他,楼画在东荒遗迹杀了自己师尊,也就是上任掌门。他们还说楼画拒绝回清阳山,叛门出逃,妖就是妖,永远养不熟。

秦东意原本不信,但后来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但那些话里的主角,再不是他的十三师弟,而是暗香谷魔尊,楼画。

这些年来,秦东意一直难以接受,尤其是再见到楼画后,他很难将那个偏执到有些疯魔的人跟曾经的十三联系在一起。

但现在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他,楼画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都是为了救他。

秦东意早该死在当年的东荒遗迹,而从那往后三百年,他胸膛中跳动的心脏,竟都是另一人的。

秦东意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在了疏桐院。

他没多犹豫,轻叹一口气,推门进去。

他以为进门后,对上的会是楼画笑眼盈盈的模样,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人还在床榻上未起,人像只小兽一样蜷在被子里。

秦东意双眉紧皱,半跪在床边看着楼画。

也正是这时,楼画微微睁了眼。

但他眼神有些许茫然,根本没看清眼前人是谁。他呼出的气都带着些白雾,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中出来,脸色白得不像活人。

他伸出手,拉着秦东意的袖摆,用脸颊蹭了蹭。

他又闭上了眼。

清浅檀香绕了上来,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体内的寒意似乎消退了些。

无论过去多久,这个味道总能令他安心。

这种感觉很熟悉,这让楼画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个人也能给他跟秦东意一样的安全感。

在楼画的记忆里,他开始的那段人生一直在流浪。

看见他的人经常会说,这小孩太过阴郁,脸上没一点表情,像个活死人,肯定是个扫把星。

他就在这样的指点中走过很多地方,如果运气好,他能捡到一点食物的残渣,或者得到好心人的馈赠。但更多的时候他找不见可以果腹的食物,最长的一次饿了十天粒米未进,可无论如何都死不掉。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跟人有些不一样。

有了这个认知,他经常会将自己的厄运归结于自己不是人。

因为不是人,所以他没有父母,所以其他人不愿意搭理他,所以他生来就在流浪,所以他总是孤单一人。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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