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距离德胜门外不远处的白老板也看见了这枚信号弹,见那信号弹往南边走,松了一口气,侍女忍不住道:公子怎知他们会上当?
只要他们认定我安排的那辆马车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必然会认为我从南边走。他们必然是接了死命令的,所以才按兵不动想等城门关闭后才对我们动手。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邱党突然要对您动手?
白老板也摇摇头:或许我的身份被他得知也说不定。
其实白老板并不清楚他这一次的祸端并非是因为白佛国,而是因为那位许久未谋面的六少爷。
自从陆兼命陆詷代天子亲征后,邱晁终于意识到一切失去了掌控。于是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手段和人,几乎是挖地三尺寻找陆詷之前的动作。而千金赌坊便是邱晁锁定的地点之一,那千金赌坊的老板自然就变成了邱晁眼中的太子党。
那些杀手在正阳门扑了个空,只能咬牙认栽命人大街小巷地搜寻,只因邱公有令城门关后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包括他们。
夜深了,京城仿佛要被雨水淹没,老百姓早早就歇下盼着明日能够是个晴天。但与他们不同的是,挨着紫禁城的很多大臣的宅子却始终亮着烛火,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那红墙之中雨水仿佛裹狭了一股肃杀之气。
怀雎宫中,描摹了精致无比妆容的丽妃高居于正殿之上,她甚至穿上了封妃时穿上的礼服,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地的莺贵人:你将本宫骗得好惨。
莺贵人脸色煞白,不敢抬头。
丽妃从台阶上漫步而下,走到莺贵人面前抬脚便踩在了那仿若十月怀胎的肚皮上:疼吗?
莺贵人不敢不回话,只得轻声道:不疼。
不疼?丽妃用那又尖又长的镂金指套勾起了莺贵人的下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眸子,看着那眼角的绯红,怎么能不疼呢?你怀的可是龙子,是未来大昱的主人,你该疼的。
莺贵人的脸上的血色褪祛,她不明白丽妃在说什么,丽妃轻笑一声:你既然能瞒本宫瞒了这么久,为何不继续瞒下去?
娘娘
你怀的不是你自己的孩子,是本宫的孩子,既然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说你怀了便怀了。丽妃冷冷一笑,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本宫许你此生荣华。
可莺贵人不明白,丽妃不是找到了自己让瞿太医偷偷配的滑胎药,已经知道了自己从头到尾莫说是怀孕,就连那一夜春宵都是假的吗?为何丽妃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将肚中孩子生下来?
嘘。那冰冷的指套抵在了莺贵人的唇上,丽妃低声道,本宫不愿听到外头有什么流言蜚语,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怀有身孕,只要你就此诞下麟儿,那就是陛下
的血脉。
莺贵人就连指尖的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失了,她明白了丽妃的意思,丽妃是要她狸猫换太子
这、这是混淆皇室血脉!莺贵人根本没有想到丽妃竟有这样的胆子,她当初之所以敢假孕是倚仗那日皇帝从自己离去时神志不清,她的计划是先假称自己被临幸之后再找机会接近皇帝。却没想到惹恼了丽妃,莺贵人为了保命只得假称自己有孕,买通了太医院的瞿太医,用这个孩子抱住了自己的性命。
之后莺贵人想方设法想与皇帝春风一度却再也捞不到机会了,再后来她身子有了月份,就算是再想移花接木也已经为时已晚。于是莺贵人只能想以肚中的孩子谋一份锦绣前程,尤其是那日皇上赏自己杏脯的时候,她便知道这孩子绝对不能再留,万不能让皇上回过味来,那份滑胎药便是莺贵人想以此陷害丽妃而配的。
丽妃笑了,冰冷的镂金指套在莺贵人的脸上滑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瞧妹妹长得如此娇艳,却博不来君王眷顾。妹妹若不想要肚中孩子也不是不行,只是滑胎药未免有些太伤身子,不如本宫现在招两个侍卫进来你说,若皇上知道妹妹你淫乱后宫还会留你肚中孩儿吗?
莺贵人紧咬着下唇,她从前是丽妃的陪嫁丫鬟,自然知道丽妃的手段也知晓她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她想求救,但雨声太大,恐怕她即便喊叫外头的太监宫女也听不见半句。
德胜门外。
马车中的白老板已经觉得从外冷到了骨子中,他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脚,就在此时他终于听见了和着雨点的马蹄声。
他直接走出了马车,侍女连忙撑伞,只是那油纸伞只能遮住半身,风雨打湿了另一半的身子,可白老板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浓重的夜幕之下,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见到白老板,那黑马扬起马蹄,止住了脚步。马上之人抬起手,身后的人马都停住了。再跑上半刻钟便能看见德胜门了,这时候冒出来的人是何方神圣?
很多人有这样的疑惑。
白老板拱手抱拳:来者可是太子殿下?
有劳白老板在此久候。
白老板愣了愣,有些无奈,合着人家根本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果真还是输了半筹。
殿下请速速回宫,邱党子时行动,四周城门守城之人都已经换成了邱党之人。
多谢。陆詷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扔给了白老板。
白老板本能地接过令牌,只听陆詷说道:孤说过借你六万兵马复国,这两万石粮草便作为白老板久候的酬劳罢。其实不止这一件事,之前陆詷收到的信便是白老板寄的。虽然第二天陆詷也收到了暗卫传递来的消息,但这个人情陆詷领了。
白老板捏紧了那令牌,有些无措,他并非想以此邀功,之所以等着大昱太子归来是为了大昱借兵之举。不过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拱手抱拳:定不负殿下所望,待来年春天我将会亲自入京拜谢殿下之恩。
白兄保重,待来年春日你我再赌上几局,你可还欠我一坛好酒。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白老板终于看清了马上之人的面容,头盔之下是一张半年未见的面容。只是与半年前相比,这张面容的青涩彻底褪祛,只剩下坚毅沉稳。
六少?
没有答案,或者也不需要答案,因为那六少的身旁身着银甲的赫然就是那位吴少侠。
白老板怔愣了很久,他看着陆詷和吴珣率着人马直奔德胜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直到侍女重新为自己遮挡住风雨,白老板才收回目光,他看向京城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不舍。
他那时逃难于京城,便是想借由京城让那些追杀自己的人有所忌惮。最开始开赌坊是为了隐姓埋名,但到后来他甚至会忘记自己的来历,甚至想着不如就此当一个赌坊老板也不错,结识一
群好友,赌上几坛好酒。但方才他终于意识到,那个身份不仅仅是权利,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的身后不仅仅只有他自己,还有妹妹还有亲眷还有白佛国的百姓
六少爷尚且都不能做一个安稳享乐挥金如土的少爷,更何况他呢?
白老板收回了他流连的目光,转头看向自己面前比京城里还要浓重的夜色:走吧,离家太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卷开始啦~也是最后一卷~卷名是重整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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