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传出宫外瞬间就引起了群臣间的热议,?左相韩砀更是烦得恨不得闭门谢客。
韩公,?您说皇上是不是因为小皇子又起了废立之心?
韩公,?您得劝劝圣上,?立储当立嫡长,?如今太子已经成人人品行事皆上品,?小皇子尚在襁褓资质未明,若圣上贸然行事,恐埋祸根。
韩公,太子毕竟有功在身,?若陛下贸然打压恐生祸乱,更易寒了将士的心。
韩公
韩砀最后被烦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一甩袍袖干脆进宫面圣,这锅是皇上甩给他的,他得甩回去。被太监引入御书房,陆兼一看见他便眼前一亮:刚好你来了,帮朕看看哪一套更合适。
韩砀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手里就被塞入了几张宣纸,仔细一看是盔甲战袍的样式。韩砀不明所以,随后点了一个他觉得看着最霸气的:陛下,臣以为这个最为霸气。
陆兼很是高兴:朕就说这套好,可偏偏太子不愿意,说是逾制了,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好看不就完了吗?
韩砀:
韩砀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臣请问陛下是在确认西北军进城之仪?
陆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专心致志地和那几套铠甲较上了劲。
韩砀松了一口气:臣听传闻陛下不欲让太子殿下出城迎军。
陆兼又是点头:这李广弘啊就是榆木脑袋。李广弘就是那位上奏被驳的礼部尚书。
韩砀一听确有其事也有些拿不准陆兼的意思了:陛下是认为太子迎军有违礼法?
倒也不是,只是这次西北军回城,朕要亲迎。
韩砀了然,确实如此,殿下代陛下出征那是因为国家大事不能没有了皇上,但如今西北军回京,都到家门口了,皇上自然要亲迎以示珍重。
太子殿下是随您一道?
陆兼似乎从韩砀谨慎的口稳中嗅出了一丝不对劲来,抬头看向韩砀:怎么这么问?
韩砀只能照实说,惹得陆兼大笑:这些人啊,心思都放在弯弯绕绕之上。
臣等擅自揣测圣意乃死罪。韩砀也不得不替他们分辨一二,但储位之事事关国祚社稷,并非八卦小事。
陆兼摆了摆手:朕从未有过废立之意,从前没有,今后更
不可能有。若有人再问,便让他们歇了心思罢。
韩砀得了枚定心丸,眉间的忧愁也散了不少:殿下若随陛下一道出城,也该提早让礼部备下。李尚书恐怕未明白陛下的旨意,万一那日少备了东西便不好了。
太子不随朕一道。陆兼见韩砀还是一头雾水,干脆就挑明了,太子此次返京乃是事出有因,虽然他如今人不在西北,但西北军统帅是太子,自然应当与众将士一同回城。
韩砀恍然,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了一丝震惊,震惊于陆兼话中的含义。
太子不是代陛下亲征,而是西北军名副其实的统帅。此次西北军班师受赏,让太子带领西北军进城,是在替太子扬威,更是在替他固权。
但皇上就这么放心将西北军军权交予太子吗?韩砀心中难免有些疑虑,他虽然清楚这对父子根本不像是什么天家父子,可如今小皇子降生,就算皇上待太子如初,太子心中就真的会毫无芥蒂吗?
韩砀心中惴惴,群臣心中也都是惴惴。
唯独漩涡中心的父子俩全然不知外界都揣测到什么程度了,一个在竭力劝儿子穿最金光闪闪的盔甲,一个忙着推拒父皇的好意和审美忙着带弟弟忙着拟旨意。只因朝堂之事陆兼基本上已经甩手不管,那西北军如何封赏,以及封赏过后面临的大清洗,种种安排都需陆詷。
幸好爹靠不住还有祖父,刚巧陆渊也有心想带一带陆詷,这几日便都拉着沈言宿于东宫。吴珣也拉着沈言,一整天都找不到人影。
陆詷阖上一封奏书后,放下朱批,无奈道:祖母可把我媳妇儿拐跑了。
陆渊乐了:那我媳妇儿不是也跑了吗?你赔吗?
陆詷连连告饶,话锋一转又问道:珣儿和祖母这是
阿言说,小珣这几日向他询问了一些宫闱旧事。
陆詷一怔,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其实他无需如此,我日后定不会让人在此处上为难他的。
陆渊笑了笑:嗯,旁人说得不错,你我脾气确实相似,自负也是一等一的一样。
这话褒贬参半,陆詷立即正了正神色,起身拱手道:还请祖父明示。
陆渊喝了口茶后才缓缓开口:我曾也觉得能够护阿言一世周全,然而阿言有三次,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事。一次是我大婚当夜,他被我母后劝入了内狱,此事我甚至是在很多年后才知晓的,第二次是被丽妃打得见了白骨,虽说因为那次我才下定决心将心意与阿言挑明,但若我回转不及时陆渊苦笑了一声,第三次还是因为母后,母后知道我因他废置了后宫,差点便要强逼阿言饮下鸠酒。当然远不止这些,中间还有许多次逢凶化吉,化险为夷之事。若非当年我诈死退位,这些年还会有多少明枪暗箭我是想也不敢想。
阿言身为我的内侍,我们同寝同食几乎是形影不离,朝堂之中知道我们关系仅寥寥数人,还都是我的心腹,尚且还有这些风险。前朝比后宫危机更重,而且你既已经决议立他为后,废置后宫,便是将他推到了人前。即便你无论天下人说什么都要护他,又岂能次次如愿?陆渊见陆詷面沉似水,显然是听进去了,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小珣虽不在京城长大,但自小到大也听过我们和他爹或多或少的提及,对于后宫朝堂的危机他心中清楚。他既有心想学,是你们的福分。
不单单是陆詷的福分,更是他们二人的福分。以色侍君者,岂能久之。就算君王不薄幸,朝臣又当真能够放过他吗?二人若想长久,小珣的倚仗势必不能只有陆詷。这个道理曾经陆渊不明白,后来他明白了,于是将沈言封为了掌印太监。但沈言之所以能掌印,也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对于
朝堂对于朝臣其实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自己的掌控。否则,德不配位亦是杀祸。
陆詷虽此刻未能想得如陆渊一般透彻,但是经陆渊稍稍一点拨,也明白了陆渊的言下之意。
是孙儿想岔了,孙儿总觉得对珣儿有所亏欠。若非是我,珣儿恐怕现在已经在逍遥江湖,哪里需要在这里与人勾心斗角。陆詷不禁苦笑,所以更不愿他去沾染这些是是非非。
陆渊只能说陆詷与自己确实相像,陆詷现在想的便是他年轻时所想的:我曾经也想过不愿阿言去烦恼这些问题,我只想看着他每天高高兴兴的。我把他留在我的身边却从来没有挑破那层心意,若非丽妃找阿言麻烦,我可能还是不会挑破那层窗户纸。那之后我也不想他烦恼这些琐事,可众生皆苦,谁又能够幸免呢?我不愿他插手,不愿他烦恼,反倒是让阿言生出了很多担心与自责。陆渊缓缓道,你与小珣既然决定在一起,既然决定破釜沉舟,那便是夫妻一体,你之烦恼焉知不是他之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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