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默呈忽道,“观岛是个很美的地方,我前年跟姑姑去过一次。三大剧院各看了一场戏。”
她看他一眼。“好看吗?”
“最出名的观岛大剧院那一场很震撼。不过另外两家的看不太明白,戏才到一半,观众席里已经到处是呼噜声,”他不知是想到什么场景,笑了起来,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今天的月亮很圆。”
谢亦桐抬头看了看。
农历十四,月亮没圆到完满,但也算是圆了,清冷冷地挂在天上,渐渐在往中天走。越来越晚了。月亮越往上走,地上的温度掉得越低。
但是,校门外的长街仍是寂静无人,据说要来接她的母亲毫无踪影。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期间热水瓶凉了好几次,傅默呈到那家出借了凳子和瓶子的店里去换热水回来。再后来,人家店门也要关了,老店家催着要收东西。
傅默呈起身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店家起初虽是不情不愿,却渐渐露了笑,像最开始答应借出东西那般慷慨,同意他们暂时不还。
不知何时,云遮月隐,天上渐渐飘起了雪。南方城市的雪总是这样细声细气的,在灯影下丝丝点点地划过,细花碎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在地上积起来。
谢亦桐看着他走回来。
虽是经常被老师同学们用来比较的两个优等生,但两个人一点不一样,她一心扑在书本上,别的什么也不管,甚至不会跟人交朋友,而他似乎擅长与任何人打交道。
谢亦桐道,“校长下班好晚。”
“毕竟是期末。这么晚了,你妈妈还不来吗?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没带手机。”
“我也没带。我去附近找人借一个吧。”
“不用麻烦。”
傅默呈本想说不麻烦,不过是借东西而已。但看了看周围,这么晚了,四下里寂静无人,让女孩子一个人待在这里,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安全。
他说,“或者,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家。妈妈说我们会直接去机场。”
“今晚的飞机?”他顿了顿,“这么说,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也许已经在观岛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谢亦桐紧了紧羽绒服领子,点点头。
傅默呈想了想,安慰她,“不过,既然是今晚的飞机,飞机起飞时间不会太迟,又要提前去办值机,你妈妈不会太晚的,也许很快就来了。”
“嗯。”谢亦桐也想了想,也安慰他,“校门是十一点关,校长再忙也不会太晚才出来的。也许很快就来了。”
他笑一笑。
谢亦桐忽想到,虽校门是十一点关,但那毕竟是校长,再晚出来也是可能的。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两个人又一左一右地坐在堆放着书本的凳子两侧,各自抱着热水瓶,隔着高高的书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细雪渐渐在脚下积了起来。天晚了,人也困了,有一种错觉,仿佛地上积的不是雪,是说出来的话。